幽冥试图移动一下，却引发了更剧烈的咳嗽，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沐瑶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擦拭，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周围依旧危险的环境，最后，落在了沐瑶脖颈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道被项链灼伤的淡淡红痕。
然后，他的视线下移，定格在了旁边地上那枚布满裂纹、失去光泽的星璎坠子上。
洞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幽冥的目光在那坠子和沐瑶惊慌失措的脸上来回移动了几次。
他原本因重伤而显得有些柔和迷茫的眼神，一点点地沉淀下来，变得深不见底，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一股冰冷的、压抑的怒气开始在他周身弥漫开来，甚至冲淡了那浓重的死气。
“……星璎……”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原来……一直……在你身上……”
沐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
“为什么……骗我？”幽冥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她脸上，那里面不仅有怒气，更有一种被信任之人欺瞒的、深切的痛楚和失望，“在幽冥宫……我问你时……你为何……不说实话？”
他的气息因为情绪激动而更加紊乱，伤口渗出的鲜血更多，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固执地盯着她，索要一个答案。
“我……我不是故意的……”沐瑶被他眼中的伤痛刺得心口剧痛，眼泪流得更凶，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当时……我只是害怕……奶奶把它给我时很郑重，说关乎妈妈……我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来历，怕说出来会引来更多麻烦……我怕你会分心，怕你会觉得我妈妈的身份有问题……我……我只是想等弄清楚一点再告诉你……”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幽冥听完，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再睁开时，眼底的冰冷却更甚，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自嘲的苦涩。
“……所以……在你心里……我依旧……不值得……全然信任，是吗？”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漠然，“千年等待……舍命相护……换来的……依旧是……防备和欺瞒……”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沐瑶的心脏，比之前恶念带来的任何痛苦都要剧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猛地扑上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冰冷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那令人心碎的疏离，“我信你！幽冥！我比任何人都信你！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作聪明，是我顾虑太多……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冰冷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皮肤上。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妈妈不见了，奶奶在村里……我只有你了……我怕失去你……怕你觉得我是个麻烦……怕那些未知的事情会把你也卷进去……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语无伦次，反复道歉，将所有的不安、恐惧和盘托出，不再是那个努力吐槽掩饰的现代女孩，而是露出了内心最柔软脆弱的一面。
感受到怀中身体的冰冷和僵硬，以及那依旧压抑的怒气，沐瑶心中恐慌更甚。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忽然凑上前，带着泪水的、冰凉而柔软的唇，笨拙地、毫无章法地吻上了他因为失血而同样冰冷的薄唇。
这是一个充满了忏悔、依赖、害怕失去和孤注一掷的吻。
幽冥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
沐瑶生涩地亲吻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真实的情绪，融化他那冰冷的愤怒。她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仿佛溺水之人抱着最后的浮木。
良久，她才缓缓退开一点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呼吸交融，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幽冥，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瞒你任何事，无论好坏，无论大小。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心……也早就是你的了。你若生气，怎么罚我都行，但是……别不要我……别推开我……求你……”
她的话语直白而热烈，带着豁出一切的勇气，如同最炽热的星辰，猛然撞入幽冥那早已被冰封千年的心湖深处。
幽冥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灵魂最深处。
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沐瑶压抑的抽泣声和幽冥粗重痛苦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从幽冥喉间逸出。
他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那冰封的怒意，却似乎在指尖触碰到的温热泪水时，悄然融化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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