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篝火的烈焰已转为暗红的余烬，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地闪烁。族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孩子们早已趴在父母肩头沉入梦乡。
广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负责清扫的战士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残局。
启明站在广场边缘，看着最后几簇族人相互搀扶着离去，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冽的空气。方才被林悦点亮的那个关于“交易会”的想法，此刻在他脑海中如同种子般迅速生根发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的记事石板上轻轻划动，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可能的选址地点、需要准备的商品清单、该邀请哪些部落……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启明转身，看见黑石和壮枝并肩走来。壮枝手中还捧着那束野花，脸上的红晕在夜色中依然清晰可见。
“黑石族长，壮枝姐。”启明连忙行礼，
“恭喜你们。”
黑石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听林悦说，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交易会的事？”
壮枝也好奇地凑近：“我好像听到了，是说要把咱们部落的东西拿出去换别的？”
启明眼睛一亮，将林悦的想法和自己的初步构想详细地说了一遍。他说得条理清晰，从选址的考量到物资的准备，再到可能带来的长远影响，思路已然十分成熟。
黑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却不是反对，而是在认真思考。等启明说完，他沉吟道：“这个想法好是好，但是……安全怎么保证？咱们部落现在虽然强了，可要是把那么多好东西摆出来，难保没有部落起歹心。”
“黑石说得对。”壮枝接口道，她如今已不只是战士，更是暂代巫医职责的人，考虑问题更加周全，“而且，不同部落之间习惯不同，有的部落甚至互相有仇怨。要是都聚到一起，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启明点点头：“我也在担心这些。所以选址很关键，既要在咱们控制范围内，又要相对中立。另外，我们需要制定规则，派出足够的战士维持秩序。还有……”
“还有，得先找几个关系不错的部落试试水。”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三人转头，看见林悦和东方敖烬并肩走来。东方敖烬手里端着一个石碗，碗里盛着温热的草药汤，自然地递给了林悦。
林悦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事情要一步步做。我们不必一开始就搞得太大规模。可以先邀请两三个和我们关系良好、信誉不错的部落，办一个小型的交换会，积累经验，看看反应。”
她走到篝火余烬旁，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灰烬上轻轻划动：“比如，东山那边的鹿族，他们擅长制皮，性格温和，和我们一直有零星交换。还有南边丘陵的彩羽族，他们养的禽鸟羽毛很特别，之前用盐巴和他们换过一些。”
树枝在灰烬上勾勒出简单的地形和部落位置。
“第一次，就在这里——”
树枝点在一个位置，
“咱们部落和鹿族领地之间的山谷，地势开阔，容易守卫。时间定在月圆之夜，那时候光线好。我们提供盐、陶器、部分铁制工具，换他们的优质皮料和鹿族特有的草药。”
启明盯着那简单的图示，脑海中迅速完善着细节：
“月圆之夜……那还有差不多二十天。来得及准备。我可以亲自带一队人去和鹿族沟通。”
黑石摸着下巴：
“山谷地形我熟，那里确实易守难攻。我可以带战士提前去布置，清理场地，设置简单的防御。”
壮枝想了想：
“那我要准备一些常用的伤药和解毒剂带上，以防万一。另外，交换的物资清单得仔细核对，哪些是我们富余的，哪些是必须留够部落自用的。”
看着三人迅速进入状态，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完善，林悦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笑意。这就是她的部落——有问题一起思考，有困难一起解决，有想法就立刻行动。
东方敖烬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被篝火映照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轻声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我们很快又要离开了？”
林悦微微一怔，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她沉默片刻，低声说：
“等这次小型交换会顺利结束吧。至少……让他们先尝到一点甜头，看到这条路的希望。这样即便我们不在，他们也会继续走下去。”
她知道，交易会的想法一旦成功，将会成为岩洞部落持续发展的新动力。而这，或许就是她离开前能留给部落最好的礼物之一——不仅仅是物资的积累，更是一条可以持续走下去的发展之路。
“对了，”
林悦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启明，
“明天你来找我一趟，我有些关于记账和度量衡的想法要和你商量。既然要交易，就得有统一的标准。”
启明精神一振：“是！我明天一早就去！”
夜深了，最后一簇篝火余烬也彻底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融入深蓝色的夜空。广场彻底安静下来，但每个人心中都燃着新的火焰。
启明回到自己的石屋，却没有立刻休息。他点亮油灯，在石板上继续勾画着交易会的各种细节，写着写着，笔尖停顿，不自觉地又写下了几个字——
“星澜，如果你在，会怎么想……”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最终缓缓将它们抹去，继续投入到规划中。思念还在，但已不再是无力的牵绊，而化作了他要变得更强、要把部落建设得更好的动力。
总有一天，岩洞部落的声音会传得很远很远，远到深海也能听见。
到那时，或许……
启明摇摇头，甩开杂念，重新专注于眼前的规划。路要一步一步走，而第一步，就是二十天后的那个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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