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站在药谷高台边缘，风从海面吹来，带着一点咸味。她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特制容器。那点红光再没出现，命运书签也安静了。她松了口气，把容器轻轻放在脚边。
萧沉舟走到她旁边，手里玉核桃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没说话，目光扫过远处的山道、药田、广场。那里有几个孩子在跑，手里拿着纸做的小风车，咯咯笑着从长老面前冲过去。一个老药师摇头，嘴角却翘着。
“他们不怕了。”楚明舒忽然说。
“嗯。”萧沉舟应了一声，“病毒清了，赤斑症最后一个患者今早醒了。”
“睡了三天，醒来第一句是‘我想吃包子’。”
“挺正常。”
“不正常，之前谁敢想？半个月前还有人半夜敲门求药，抱着孩子跪在雨里。现在连哭声都少了。”
萧沉舟侧头看她，“你心情不好？”
“不是。”她摇头，“就是……有点不习惯。以前天天骂系统、骂反派、骂这破书海规则，现在啥都没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吐槽啥了。”
“那你试试看，心里默念一句‘这日子真无聊’。”
“别闹。”她瞥他一眼，“我要是真说了，书签又给我整出个新副本怎么办？上次我只是嘀咕‘这药太苦’，结果第二天全书海药材变异，甜的发齁。”
“那也不错，至少没人再装深沉喝药时说‘苦尽甘来’。”
她轻哼一声，抬手摸了下腰间储物囊。金针还在，星辉纹路微微发亮。她没再检查，只是望着海平线。阳光落在水面上，波光一片片铺开，像谁撒了把碎玻璃。
“这平静，终于来了。”她说。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不是讽刺，不是抱怨，也不是自言自语式的心酸。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确认，又像是放下。
萧沉舟看着她侧脸。她眉头松开了，眼角的那点倦意还在，但整个人轻了不少。他收回视线，低声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陪你。”
她转头看他，“突然说这个？”
“不是突然。”他指尖停住，玉核桃静静躺在掌心，“从你第一次在认亲宴上甩出金针，我就知道，这事躲不掉。”
“你偷听我心声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那你现在算？”
“算了。”她摆手，“反正你也听习惯了。我现在想骂人都得先组织语言，怕被你当成重点学习材料。”
“我只记关键部分。”
“比如？”
“比如你说‘这男人冷得像冰棍，但舔一口居然有点甜’。”
“我没说过！”
“哦。”他点头，“那是我自己加的。”
“你——”她瞪他，又猛地收住，因为看见他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是笑了。
萧沉舟笑了。
不是那种一闪而过的弧度，是真笑了。虽然就一下，但楚明舒看到了。
她啧了一声，“行吧，看在你终于学会笑的份上，原谅你一次。”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站着。
广场那边传来铁锤的声音：“这比修飞船简单多了！”然后是叮咣几下敲打声。慕云坐在台阶上转笔，笔杆亮起一串线条，他瞄了一眼，随手画了个鬼脸在图纸角落。
夜枭站在沙盘边，盯着三小时后的推演结果，机械猫蹲在他肩上打盹。玄镜长老拄着拐杖路过，看见了也不骂，只是悄悄往夜枭口袋塞了颗糖。
药谷恢复了日常。
不是强撑的秩序，不是硬凑的热闹，而是真的，活过来了。
楚明舒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有点恍惚。她记得自己刚穿过来那天，一身现代装混在古风人群里，被人指指点点。她冷笑，甩出设计图，当场揭穿假千金。那时候她只想活着，只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后来她救了人，也被救了人。她骂过所有人，也被人护在身后。
现在她站在这里，没人再质疑她的身份，也没人需要她证明什么。
她是真的回家了。
“你在想什么？”萧沉舟问。
“我在想，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诉我，我会在一个书里当神医、管药谷、还有一群人叫我‘楚谷主’，我肯定以为他疯了。”
“你现在也管我叫‘萧总教官’。”
“那是官方称呼，私底下我还是叫你冰块脸。”
“随你。”
她笑了下，弯腰捡起脚边的容器。盖子没打开，但她知道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再危险。她把它抱在怀里，像抱着某个需要守护的承诺。
“接下来干嘛？”她问。
“等下一个麻烦。”他说。
“就不能歇几天？”
“可以。但你知道的，这种时候越安静，越容易出事。”
“你这就开始乌鸦嘴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
“行，那你负责扛雷，我负责吐槽。”
“成交。”
他们并肩站着，身影被阳光拉长，落在石板上。远处有弟子喊“楚谷主”，她点头回应。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朵刚采的冰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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