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屏幕上的信号跳动得越来越快，七处蓝光同步闪烁，频率完全一致。楚明舒盯着那台被封在容器里的声波核心，手指轻轻敲了下盖子。里面那道细缝透出的光，像呼吸一样一明一灭。
她没说话，只是把容器打开，将装置拿出来，蹲下身，直接放在地面裂缝上——就是刚才蓝光闪现的位置。
萧沉舟站在她身后半步，没拔剑，也没结印，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玉核桃停在指尖，不再转动。
空气开始扭曲。
裂缝边缘泛起一层淡蓝色的波纹，像是水面上被人扔了颗石子。紧接着，一道模糊的人影从地底缓缓升起，轮廓摇晃，像信号不良的老式投影。
这不是秦无绝的模样。
也不是之前那个重复喊着“完美世界”的机械体。
这残影身形矮小，面容逐渐清晰，是个孩子的样子。银灰色的长发变成了柔软的黑发，金丝眼镜消失，脸上没有一丝疯狂或执念。它站在那里，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很干净的笑容。
“妈妈……我走了……”
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楚地落在两人耳边。
楚明舒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记得这个声音。
第191章的时候，残片说过同样的话。但那时候她以为是程序漏洞，是病毒代码的错乱反馈。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剥离了仇恨之后，最原始的记忆回响。
她摸向储物囊，抽出一根金针。
不是杀人的那种，是医者用的渡灵针，针尾刻着“舒”字。她第一枚炼出的活命针，原本想留给白芷，后来没送出去。
这一次，她不想留。
她甩手，金针划破晨雾，直刺残影心口。
没有抵抗。
残影甚至没后退一步。它抬起透明的手，像是想去碰那根针，又像是想碰楚明舒的脸。最后，它的身体开始碎裂，化作点点星屑，随风飘散。
消散前，它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
“谢谢。”
声音极轻，却像砸在人心上。
萧沉舟终于开口：“它的执念，终于放下了。”
楚明舒没回应。
她弯腰捡起那根金针，针身干净，没有沾任何东西。她用袖子擦了擦，收回储物囊。
地上那台声波核心的蓝光熄灭了。
检测仪屏幕上的七个信号点，一个接一个变成灰色。
药谷安静下来。
不是死寂，而是那种风暴过后的安静。防护网的蓝光频率恢复正常，地下也不再震动。连晨雾都变得柔和，阳光开始穿透林梢，照在工匠坊的屋顶上。
楚明舒站直身体，拍了拍手。
“结束了？”
“结束了。”萧沉舟说，“这次是真的。”
她哼了一声：“早该这样了。天天喊‘完美世界’，结果最后一个说谢谢的，是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小孩。”
萧沉舟看了她一眼：“你明明知道它不是小孩。”
“我知道。”她打断，“它是数据，是记忆碎片，是实验失败品。但它最后那一秒，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他没再说话。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动。
远处传来弟子打扫广场的声音，铁锤在拆设备，慕云还在台阶上吃棒棒糖。一切都在继续，没人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明舒忽然问：“你说，它真的回家了吗？”
萧沉舟摇头：“我不知道。但至少，它不用再找了。”
她点点头，没再追问。
这时，她腰间的储物囊震动了一下。
不是星髓玉片。
是那本黑色水晶册，《终焉录》。
她没拿出来，只是按了下袋子。
册子安静了。
萧沉舟瞥了一眼：“还有东西没读完？”
“有。”她说，“但不急。”
他点头：“嗯，不急。”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工匠坊。
刚走两步，楚明舒突然停下。
她低头看脚下。
石缝里，刚才蓝光闪过的痕迹已经消失。但她总觉得，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她蹲下，伸手摸了摸。
指尖触到的石头是凉的。
但她记得，刚才残影站的地方，是热的。
就像有人在那里站了很久，刚离开。
她收回手，站起身。
“走吧。”她说。
萧沉舟走在前面，推开坊门。
阳光照进来，落在工作台上。那台未完成的声波核心静静躺着，底部的细缝彻底闭合，蓝光不再闪动。
楚明舒走过时，顺手把它拿起来，放进特制容器。
盖子合上的一瞬，容器内部发出轻微的“嘀”声。
像是某种自检完成的提示。
她把容器抱在怀里，走出工匠坊。
广场上人多了些，弟子们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有人看见她，行礼，她点头回应。
她走到药田边，停下。
几株冰魄草在晨光中微微摇晃，叶片上还带着露水。
她记得第181章的时候，这些草差点被病毒污染。那时候她弹出金针布阵，和萧沉舟一起守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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