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在日落时分缓缓降落在老鸦渡外的荒滩上,着陆时激起一片细沙,如同扬起了一阵金色的薄雾。几只正在啄食的乌鸦被惊起,它们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飞向半空,却并不飞远,只在低空盘旋,发出粗粝刺耳的鸣叫,仿佛在抗议这些不速之客的打扰。
眼前的老鸦渡比想象中还要荒凉破败,十几间歪斜的茅屋杂乱地簇拥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木制码头,茅草屋顶已经塌陷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房梁。
渡口处泊着两艘破旧的渔船,船身上在暮色中呈现出墨绿色,船桨横七竖八地丢在甲板上。更远处,一条泥泞的小路蜿蜒伸向村子深处,路旁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
“这地方……”林澈皱起鼻子,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鼻梁,“怎么一股子霉味?”他的声音因为捏着鼻子而变得有些闷。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木气息,中间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像是死鱼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周若渊已经率先走向码头,许星遥跟上时,才发现木质栈桥的木板已经腐朽得厉害,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木板缝隙里塞满了漆黑的羽毛,在夕阳下闪烁着暗紫色的金属光泽。
“乌鸦的羽毛?”周若渊弯腰拾起两根,那羽毛在他指尖竟然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完全不似普通羽毛应有的柔软触感。
许星遥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开栈桥缝隙中的沙粒。更多的黑色羽毛显露出来,层层叠叠,仿佛这座码头是用羽毛填充而成。
码头尽头坐着个抽旱烟的老渔夫,身形佝偻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老人布满皱纹的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暗红色的光晕,浑浊的眼珠在四人身上缓慢地扫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烟袋锅里的火星溅到布满老人斑的手背上都浑然不觉。他粗糙的手指关节肿大变形,像是常年浸泡在河水中导致的。
“住店往西走,看到挂红灯笼的就是。”老人沙哑道,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别在河边逗留,天黑后……”话未说完,他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出一口浓痰,吐在脚边的沙地上。
挂着褪色红灯笼的客栈是镇上唯一的二层建筑,歪斜的木质结构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柜台后坐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油腻的头发胡乱扎成一个髻,正用缺口的菜刀削着土豆,削下的皮直接落在脏兮兮的围裙上。
“上房四间,一日六钱银子。”妇人头也不抬,刀尖突然挑起一枚铜钱大小的蜘蛛,那蜘蛛的腿还在空中徒劳地划动,就被她随手弹到墙角,“热水另算。”林澈递上银子,她终于抬起眼,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
木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踏一步都有细小的木屑从缝隙中簌簌落下。二楼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灯芯快要燃尽,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四间相邻的客房门板上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字符,笔画已经模糊不清。
许星遥推门进去时,一只肥硕的老鼠从床底窜出,灰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撞翻了角落的夜壶,发出“咣当”一声响。那老鼠竟不急着逃走,反而停在房间中央,用豆子般的黑眼珠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钻进了墙角的破洞。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些,至少床单上没有明显的污渍,只是散发着一股潮湿的稻草味。
许星遥推开的窗子,腐朽的窗框掉下一小块木屑。窗外正对着村里的打谷场,场边的泥土被踩得板结发亮,边缘立着棵枯死的老榆树,扭曲的枝丫上密密麻麻落满了漆黑的乌鸦。
榆树的根部堆着各种动物的骨头,有些还带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白森森的骨头在暮色中格外扎眼,其中一根看起来像是牛的腿骨,上面还残留着几缕干枯的筋肉,吸引了几只苍蝇在上面爬行。
枯树上的一只乌鸦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它展开的翅膀竟有成人手臂那么长,黑色的羽翼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仿佛那不是羽毛,而是无数细小的金属片。
入夜后,四人聚在许星遥房中。林澈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临行前赵大勇塞给许星遥的桂花糕。糕点已经有些干了,边缘微微翘起,但甜蜜的桂花香气依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让原本房中的异味淡了几分。
许星遥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声响,像是重物拖过沙地的摩擦声,中间夹杂着微弱的呜咽。四人同时噤声,不约而同地凑到窗前。
打谷场上,那个白天见过的老渔夫正佝偻着背,拖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向枯死的槐树走去。麻袋里的东西在剧烈挣扎,使得麻袋表面不断凸起各种形状,老人解开袋口的麻绳,倒出一只活羊。那羊刚踉跄着站起来,树上的乌鸦就呼啦啦扑下,如同一片黑色的浪潮。
接下来的场景让林澈差点咬到舌头,那些乌鸦的喙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竟然能轻易撕开羊皮,像撕纸一样。羊的惨叫声持续了不到十息就戛然而止。吃饱的乌鸦开始用爪子将羊骨拖到树根处,动作熟练得像是经过千百次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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