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海水蒸腾成一片晃动的银箔,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斥候队长老周踩着滚烫的舢板跃上旗舰甲板时,锁子甲下的粗麻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他斑白的发梢凝结着细小的盐晶,古铜色脸庞在烈日炙烤下泛着铁器般的光泽,回禀总旗大人,斥候小队已完成对艾瑟兰的侦查。老周抱拳时,甲胄缝隙间的沙粒簌簌落在柚木甲板上,在死寂的空气中发出细碎的响动。
他刻意放慢语速,让嘶哑的嗓音显得更清晰:方圆五里内的沙滩未见杜伊夫根驻军痕迹,但...他顿了顿,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沙盘上插着黑旗的阿德莱德,东北方密林中发现蹊跷。
陈俊镶铜护腕在羊皮海图上压出焦痕,指尖正停驻在标注着魔鬼咽喉的峡湾处。这位第七师总旗有着与其三十七岁年龄不符的沧桑面容,左眼那道横贯眉骨的刀疤让他的凝视总带着三分寒意。说清楚。他屈指敲击桌面的节奏,恰似远处海浪拍打船舷的韵律。
老周用指甲在桌案水渍中勾出蜿蜒曲线:林间小道最窄处仅容3人并行,骑兵需要卸甲牵马。但蹊跷在...他沾着盐粒的食指突然悬停,所有灌木断口都太整齐了,像是半月前被利器劈砍过。还有...老周从皮甲夹层摸出片焦黑树叶,在距海岸两里处发现这种赤桦叶,本该在雨季才会出现的焦痕。
桅杆投下的阴影恰在此时掠过陈俊眉间,他瞳孔微微收缩——赤桦是杜伊夫根祭祀战神时专用的燔祭木。甲板突然剧烈晃动,王梁猩红披风挟着海腥味卷进指挥舱,狼首腰牌撞在青铜灯台上铮然作响。
听完斥候的汇报,陈俊陷入沉思:到底要不要出兵。虽然斥候回报艾瑟兰并无杜伊夫根军队,但此处的地形却又十分有利敌军埋伏。虽然没在会议上发表意见,但陈俊一直被分兵持保留态度,只是无奈贾复的强势,以及景丹的分析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婆婆妈妈!第六师总旗的咆哮震得罗盘指针都在颤动,他反手将佩刀拍在沙盘边缘,震歪了代表第七师的旗帜,杜伊夫根的杂碎要有埋伏,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当炮打!镶着金丝的护腕随着他挥臂动作闪过冷光,对陈俊的瞻前顾后相当不满,陈乌龟就躲在壳里看好了!半刻钟后老子亲自带人登陆!
陈俊的护甲擦过沙盘时发出毒蛇蜕皮般的窸窣声。他忽然抓起黑旗掷向传令兵,动作快得连影子都来不及跟随:那第七师愿为后应。
海风突然凝滞。
王梁的狂笑震得铠甲都跟着颤动:那现在可说好了,到时候我顺利拿下艾瑟兰和阿德莱德,你陈俊可别和我抢战功!”
“放心,我绝不会抢你一分一毫的战功!”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梁说完,立刻转身,一边大步离开,一边开始让参谋召集部队:“人呢!李典!快去集合部队!通知第六师集合!做好登陆准备!”
看着王梁开始召集人马准备登陆,陈俊身边的参谋不禁有些担忧:“总旗大人,难道真的就让第六师独自登陆?这风险太大了,万一丛林中真有埋伏,只怕不止整个第六师凶多吉少,连带我们进攻阿德莱德的任务可能都要终止。”
“所以我们要做好的是策应和支援任务。我用脑袋想都知道,贾复最初的的用意就是让我们两个师做诱饵,只要我们的进攻能引起杜伊夫根的恐慌,他才有机会较为轻松地拿下德尔卡。所以即使我们战败,但只要达到了震慑杜伊夫根的目的即可。再说我们两个师,只要还有一个师还有战斗力,能守住艾瑟兰的沙滩,那整个马格里布就会如鲠在喉,他们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后方有我们的存在。到时候,万一杜伊夫根派大军前来来解围,我们在趁机撤退,也算达到了吸引杜伊夫根的目的。”陈俊说到此处,周围的幕僚纷纷感叹,“还是大人考虑周全。”
......
当第六师的登陆舰切开浪涛时,陈俊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三海里外的棕榈林。镜片里惊起的海鸟在空中画出杂乱的轨迹,但最西侧那片树冠的晃动频率明显不同——就像被无形的手掌反复抚过。
全军后撤30海里!他忽然吩咐副官,声音轻得近乎自语,动作要快!羊皮手套攥紧望远镜铜管时,他瞥见自己映在镜片上的倒影:那道从耳后延伸至锁骨的旧伤正在隐隐发烫,就像十年前在基斯城头被流矢擦过时的灼痛。
陈俊这边刚下完命令,周围的参谋又是不解,这是何意。
“我能感觉得到,”陈俊闭上双眼,缓缓说道,“那片沙滩有着冲天的杀意。若是没有埋伏最好;若真的有埋伏,我们作出撤退的表象可以迷惑敌人的伏兵,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因为进攻艾瑟兰起了分歧,从而对我们放下戒备,等陈俊他们被围困时,我们再反身杀个回马枪!”
……
“陈俊这家伙真的怂炮,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斥候都已经回报没有埋伏,还这么胆小!”王梁站在快速前进的登陆舰上,不停向身后的将领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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