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血肉之躯组成简陋的防线,用石头砸向骑兵的头颅,用木棍捅刺战马柔软的腹部。当一个北明骑兵被拉下马砍倒,周围的帝国士兵会如同野兽般一拥而上,用石头将其头颅砸得稀烂,再捡起染血的战刀,扑向下一个目标。他们用头撞,用牙咬,用手指抠敌人的眼睛……无所不用其极,进行着绝望而悲壮的拼死抵抗!
然而,勇气终究无法完全弥补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措手不及的混乱。更何况,帝国在齐鲁真正的脊梁——帝国大陆军团主力,数天前已被紧急调往东南特辖区镇压大规模叛乱。此刻齐鲁境内,除了战斗力孱弱的地方守备队,只有少数来不及撤离的正规军协助防守。当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精锐在初期的疯狂抵抗中伤亡殆尽,而期盼中的援军又杳无音信时,帝国的防线,终于如同被洪水浸泡的堤坝,开始了无法挽回的崩溃。
“逃啊——!”
“挡不住了!快跑!”
“我不想死!回家!我要回家!”
哭喊声、求饶声、绝望的嘶吼如同瘟疫般在帝国士兵中蔓延。整条整条的战线开始动摇,士兵们纷纷丢弃手中沉重的武器,转身向着他们认为安全的黑暗角落、向着敞开的城门、向着任何可能逃生的方向,亡命奔逃!
军法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弹压,挥舞着军刀砍倒几个逃兵,但他们的怒吼瞬间被更庞大的求生狂潮淹没。一些军法官看着眼前崩溃的洪流,眼中也露出了绝望和恐惧,最终竟也丢下佩刀,加入了逃亡者的行列!
帝国在舒州的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当最后一股有组织的抵抗被碾碎,炎思衡如标枪般立马于城中最高的废墟之上,晨曦将他染血的铠甲镀上一层金边。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尸横遍野、浓烟滚滚的战场,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令!各队整编,清点战损,补充箭矢!一刻钟后,继续向东追击帝国溃散主力!放弃追击四散奔逃的散兵游勇,留给后续的友军清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遍周围将领的耳中。
然而,质疑声立刻响起,来自一位资历颇老的旗本:“炎旗本!我军先锋仅一万骑兵,虽然击溃了当面之敌,但帝国溃军数量仍远超我军!此刻深入追击,岂不是孤军悬于敌境?如果帝国调兵反扑,或设下埋伏,我等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清海河的惨案,犹在眼前啊!”
这话语尖锐,但也说出了部分将领的担忧。
尽管炎思衡在清海河力挽狂澜,在临凌撤军时力主保存实力,更在此次突袭中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被刘武钦点为先锋总指挥,但他的职位,却仍是那个低阶的“旗本”。年纪轻、资历浅、职位低——这“三无”身份,在等级森严的军中,天然就是被质疑的靶子。此刻战局稍缓,这种基于资历和固有偏见的质疑便浮出水面。
炎思衡缓缓转过头,面甲下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位旗本。他没有愤怒地驳斥,也没有解释战术的必要。他只是沉默地抬起手,指向东方——帝国溃军主力逃亡的方向,也是齐鲁行省更富庶腹地的方向。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穿透力:
“执行命令。继续追击。”
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他是刘武钦点的总指挥,军令如山。众将纵然心中疑虑重重,也只能压下不满,抱拳领命:“……遵令!”
只有一直紧随炎思衡左右的随军参谋荀文若,在听到这个命令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深知炎思衡的用意,绝非贪功冒进。他驱马上前,与炎思衡并排而立,望着东方扬起的滚滚烟尘,低声道:“大人深意,文若明白。此时的帝国军早就心如山崩,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人数虽多,但建制已乱,号令不行,不过是一盘散沙。若这时收兵,等帝国军喘息稍定,高层回过神来,一定会调集重兵反扑,则我军奇袭之利尽失,前功尽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更何况……此战,大皇子殿下是以‘巡边’之名,未报军部而擅动刀兵!朝中反对之声本就不绝于耳。如果不能以一场酣畅淋漓、斩获巨大的胜利堵住悠悠众口,如果不能彻底打残帝国在齐鲁的筋骨,使其短期内无力反扑……等帝国缓过气来,或朝中政敌借机发难,殿下与大人……恐将面临灭顶之灾!大人此举,非为贪功,实为……求生!为殿下,亦为我等搏一条生路!”
炎思衡没有看荀文若,只是微微颔首。两人作为发小,他的战略,荀文若再清楚不过。这位年轻的参谋,不仅精于军略,更对朝堂政治有着敏锐的洞察。他补充的,正是炎思衡无法在众将面前明言的政治考量——这场仗,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足够漂亮,赢得足够震慑!要用敌人的鲜血和帝国的哀鸣,来堵住将来北明朝堂上那些反对者的嘴,为刘武,也为自己这支“擅动”的军队,赢得生存和壮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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