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娇小、浑身通红、沾满白色胎脂和些许血迹的崭新生命，滑落在了白杨早已准备好的、微微颤抖却坚定无比的双手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小河虚脱般地彻底瘫软下去，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还没从刚才那场耗尽生命的战役中回过神来。
白杨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个温热、柔软、正在嘹亮啼哭的小小婴儿，那小小的手脚还在不安分地舞动着，证明着生命的鲜活。
他抬起头，看向瘫软在那里的王小河。
她头发湿透凌乱，脸色苍白如雪，嘴唇破损，浑身汗水和血污，疲惫脆弱到了极点。
可就在这一刻，在白杨眼中，她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比圣洁、无比震撼人心的光芒。
那是创造生命、历经炼狱般的痛苦后所淬炼出的神性，一种用自身血肉撕裂为代价换来新生的、近乎残酷却又无比壮丽的美丽。
这种美丽，超越了世俗的审美，直击灵魂最深处，让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敬仰、澎湃到几乎将他淹没的爱意，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悸动。
泪水再次决堤，比之前更加汹涌澎湃。
他哽咽着，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他手忙脚乱，却又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精准。
“出来了！小河，她出来了！”
他声音颤抖地宣告。
他迅速脱掉自己身上唯一还算干净保暖的那件羊绒衫，无比轻柔地将那还在啼哭的、娇嫩无比的小小婴儿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皱巴巴、通红的小脸。
他笨拙地、珍重万分地将这小小的襁褓抱在怀里，低下头，将脸颊贴近那温热的小小身体，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和生命的气息。
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向终于缓缓回过神、正艰难地侧头望过来的王小河，声音哽咽、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充满了无法用世间任何词汇形容的深情和一种近乎宣誓般的郑重：
“小河，你看……我们的Emma……她真美……”
他深吸一口气，泪水滑落嘴角，却努力绽开一个无比灿烂又无比心酸的笑容，对着怀中的婴儿，也对着刚刚经历完生死考验的她，哑声宣告：
“你好，Emma……我是白杨。”
他说得无比自然，又无比沉重，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这是多年的渴望、瞬间爆发的父爱、以及一份从此以后沉重如山、至死不渝的责任与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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