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沪市国际机场出发大厅里人声鼎沸。
孟燕臣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办理着托运手续。
他的父母、岳父母，以及兴奋得小脸通红、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五岁儿子孟晨曦。
巨大的行李箱里塞满了给小河和未来宝宝的各色物品，以及老人们觉得在美国可能用得上的一切。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和喜气，仿佛不是去经历一场分娩，而是去参加一个盛大的节日聚会。
“爸爸，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妈妈和妹妹？”
晨曦仰着头，拉着孟燕臣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飞过去15小时左右，你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了。”
孟燕臣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立刻飞到小河身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月儿发来的消息：
【爸爸，祝你们一路顺利！帮我抱抱妈妈和妹妹！加油！】
后面跟了个可爱的表情。
月儿明年就要中考，正处于复习的关键时刻，是她自己主动提出这次不随行，要留在沪市专心备考，并且提前就和王小河商量好了。
连小河都曾在视频里感慨又敬佩地对孟燕臣说：“我们月儿怎么会这么自律，我这当妈的都自愧不如。”
手续办得差不多，一家人正准备前往安检口，机场广播却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一个机械合成的女声用平静的语调重复播放：
【尊敬的旅客您好，我们抱歉地通知：】
【您乘坐的MU583次航班，由于目的地美国加州不可抗力的气象原因，现已延迟起飞，起飞时间待定。】
【请相关旅客前往售票柜台办理退改签业务……】
广播声像一道惊雷，在嘈杂的大厅里炸开，也精准地劈在了孟家和王家一行人头上。
孟燕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屏幕上果然弹出了航空公司发来的正式通知，因加州突发强台风及特大暴雨，航班取消。
更糟糕的是，通知明确表示，由于台风影响将持续数日，后续几天的航班也全部取消！
希望，在即将触手可及的瞬间，被一场远在太平洋彼岸的风暴，无情地斩断。
孟怀瑾皱紧了眉头，傅闻樱和林静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担忧。
王致远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出了烟，又想起这是在室内，悻悻地放了回去。
最直接的是小晨曦，他听懂了取消两个字，小嘴一瘪，金豆豆立刻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问：
“爸爸，我们还能去看妈妈和妹妹吗？”
孟燕臣蹲下身，抱了抱儿子，喉咙有些发紧，却还要努力维持镇定：
“宝贝不哭，爸爸会想办法。”
他的妻子，此刻独自在风暴即将登陆的洛杉矶等着他。
而她可能正在忍受阵痛，可能即将生产，而他却被困在万里之外……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失控。
他是这个临时小团队的主心骨，是四位父母和年幼儿子的依靠，他乱了，他们就全乱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焦灼压回心底最深处，对脸上写满担忧的四位老人说：
“爸，妈，你们先带晨曦到那边座位休息一下，别着急，我来处理。”
他必须冷静。必须思考。
他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查询其它临近机场的情况。
旧金山、西雅图、甚至更北边的温哥华……
太糟糕了！
台风影响范围极大，整个美国西海岸的主要机场几乎全部瘫痪，航班大面积取消或延误。
空中路线，从太平洋方向直接进入加州的可能性，被彻底堵死了。
绝望的情绪再次试图上涌。
孟燕臣猛地转身，快步走向最近的男士洗手间。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也让他混乱沸腾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双眼泛着血丝、下颌紧绷的男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不能乱！
王小河在等你！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疯狂运转，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搜寻着任何一丝微弱的希望。
一个念头闪过……
俄罗斯航空！
俄航，向来以彪悍的飞行作风，以及敢于在恶劣天气中起降而闻名。
他立刻搜索。果然！
从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飞往洛杉矶的航班，状态依然显示为准点。
像黑暗中陡然出现的一线微光。
他持有公务护照，拥有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上百个国家免签待遇，这为这个方案提供了可行性。
这方案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在沪市飞往莫斯科的这9个小时里，加州的台风是否会持续升级，导致俄航最终也取消航班呢？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博，无人能给出保证。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迂回进入，陆路突击。
如果空中无法直达，就先进入美国境内，再想办法靠近。
他查询飞往美国内陆城市，锁定了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
那里远离海岸，受台风直接影响较小，航班可能正常。
从拉斯维加斯到洛杉矶约500公里，可以开车或乘火车前往洛杉矶。
这方案也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暴风雨系统是否会向内陆蔓延，影响关键的陆路交通？
铁路和高速公路是否会因为洪水或塌方而封闭？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长时间权衡利弊。
两种方案都有巨大风险，但留在原地等待是绝对的下下策。
他必须动起来！
他不再犹豫，立刻操作手机，购买了今天出发的、最近一趟从沪市飞往莫斯科的单人机票。
他选择了风险更高但可能更快的方案一，至少，先离开这里，向她的方向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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