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郁和疲惫。
“回来了?手术怎么样?”她放下图集,轻声问。
“方案定了,结果还不知道。”
孟燕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习惯性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腹部。掌心下传来规律的、充满生命力的胎动,稍稍驱散了些心头的阴霾。
小河看着他,目光温柔地落在他下意识摩挲着虎口疤痕的右手上。
这个动作,每次他陷入关于过去的沉思或遇到棘手的医学难题时,总会如此。
她心头微涩,知道他今天一定是触景生情了。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那带着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手。
然后,她微微侧身,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像寻求依靠,又像无声的给予力量。
沉默在温暖的灯光下流淌了一会儿,只有彼此呼吸和胎动的细微声响。
“燕臣,”小河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今天和显微外科中心的赵主任通了个电话。”
孟燕臣瞬间明白了小河的意思。
老赵是国内顶尖的手外科、周围神经修复专家,也是他多年的好友。
一股混合着抗拒和隐秘期待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河,我的手……”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声音干涩,“神经损伤的黄金恢复期已经过了。没用的。”
回避,是他保护自己不再失望的本能。
“赵主任说,技术有新突破。”
小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他说,现在有新的神经束膜精准缝合技术,结合靶向神经生长因子和更先进的康复手段,对于你这种陈旧性的、当时处理不当的周围神经和肌腱韧带复合损伤,不是没有希望。可以恢复部分功能,甚至能达到接近手术要求的精细度。”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着专业的信息,像一位最可靠的战友在汇报关键情报。
“他说,需要重新进行详细的神经电生理评估和影像学检查,才能确定具体方案和预后。但至少,值得一试。”
小河握住他的手,力道微微加重,传递着她的决心,“燕臣,你的技术和经验,不该就这样被埋没在办公室里。那太浪费了。”
她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安慰,只有对事实的陈述和对他的能力最朴素也最强大的信任。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对他潜能的笃信和一种必须去争取的期许。
她了解这个男人。
他主动争取医院的领导职位,与其说是野心和进取,不如说是试图在废墟上重建一座他能掌控的堡垒,以抵御内心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的自怜和无力感。
他夜晚的“服务”,何尝不是通过在夫妻亲密关系里重新争取主动,在另一个领域证明自己有能力守护他珍视的东西、拾起散落的尊严。
但是,王小河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行政管理中那种制定规则的掌控感只是一种形式,是在麻痹失去真正权杖的痛苦。
小河要的,是他重新握住那把手术刀。 那才是他灵魂深处最契合的权杖,是他天赋与使命的真正归宿。
失去它,他内里便缺失了最核心的力量。她不能看着他引以为豪的才华就此埋没在文山会海里。
然而,她更深知他那深入骨髓的清冷自傲。
怜悯和施舍会刺伤他。他需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机会本身,而非被拯救的姿态。
所以,她必须精准,必须迂回,必须给他铺一条既能通向希望、又能保全尊严的路。
“我知道你怕失望,怕再经历一次打击。”
小河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但不去试,就永远被这道疤困着。去试试看,好吗?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不辜负你自己,不辜负你曾经握在手里的那把刀,和它能救下的无数可能。我相信你。”
孟燕臣怔怔地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下,她素净的脸庞因为怀孕而显得丰润柔和,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智慧、勇气和一种倔强的力量。
她不是在同情他,她是在用最坚定的姿态告诉他:你值得更好,你有能力翻越这道山,我陪你。
五年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道疤痕,将它视为耻辱和失败的象征,用理智和忙碌包裹着那份深藏的自怜和无力。
他以为那裂痕是永恒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然而此刻,那道鸿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一种久违的、滚烫的东西,混合着对手术刀刻骨的渴望、对重新掌控自己命运的强烈冲动,以及破釜沉舟的勇气,猛烈地冲撞着他冰封的心防。
他看着小河,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期许,一种奇异的释然和决心,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带着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力量,顶开了沉重的冻土。
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小河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好。”
孟燕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心,“我找老赵。我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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