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
无边无际的纯白,像某种具有实体的光,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填满每一寸空间,也试图填满她空洞的感官。没有昼夜,没有声音,只有头顶那片永恒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源,以及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属于林七夜的精神力场,像一层稀薄但坚韧的膜,包裹着她,也隔绝着一切。
安凉已经不再试图去计算时间。那没有意义。她的世界被简化到极致——这一方纯白得令人发疯的盒子,和那个定时出现、将她最后一点尊严也碾碎的男人。
他每天都会来。
有时带着营养剂和水,有时只是空手。但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对她所有领域的侵入。
他会检查她是否进食,如果她没有,那股熟悉的精神力便会如同无形的提线,操控她的身体完成吞咽。他会带来干净的衣物,命令她更换,目光如同扫描仪,掠过她每一寸试图遮掩的狼狈。他甚至会带来温度适中的水,让她洗漱,看着她用他提供的毛巾,擦拭他曾经用水浇湿过的头发和脸颊。
安凉从最初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麻木承受,再到如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嵌入骨髓的僵冷。
她不再看他,不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当他靠近时,她会自动蜷缩起来,像一只遇到天敌的弱小生物,用沉默和僵硬构筑最后一道可怜的防线。她按照他的“要求”进食、喝水、更换衣物,但每一个动作都迟缓、机械,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与她的灵魂剥离,只是一具被动执行指令的空壳。
林七夜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和僵硬。
他依旧每天来,停留的时间或长或短。有时,他会只是站在房间中央,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得像深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有时,他会带来一些外界无关紧要的消息,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告诉她,像在播报天气预报。
“周平带着迦蓝抵达前哨基地了。”
“总部最近清理了两个低阶‘神秘’的窝点。”
“天气转凉了。”
安凉没有任何反应。这些消息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与她无关,也无法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半点涟漪。她只是缩在角落,或者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蜷缩的手指。
她的手指很瘦,指甲修剪得很短,边缘因为之前的捶打和抠挖还留着些许不平整的痕迹。
林七夜的视线,偶尔会落在她的手指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
今天,他来得比平时稍晚一些。
他推门进来时,安凉正维持着抱膝坐在床上的姿势,头埋在臂弯里,像一座沉寂的雕像。她没有抬头,但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脚步声靠近,停在床边。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检查什么。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更凝滞的气氛在纯白空间里弥漫开来。
安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比平时更久,也更……具有穿透力,仿佛要透过她单薄的肩背,看进她那片荒芜死寂的内心。
过了很久,久到安凉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他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平静的确认:
“还是不肯说话?”
安凉的睫毛在臂弯的遮蔽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没有出声。
意料之中的沉默。
林七夜似乎并不意外。他俯下身,距离近得安凉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外界微凉空气的味道。他没有碰触她,只是靠近,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廓,低沉而缓速:
“没关系。”
这两个字,被他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说出来,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安凉感到毛骨悚然。
“你可以一直这样。”他继续说,气息拂过她耳畔细小的绒毛,“沉默,僵硬,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恼怒,也听不出不耐,只有一种令人费解的、沉静的笃定。
“我会每天来看你。”
“看着你呼吸,看着你心跳,看着你在我眼前,一点点……适应这一切。”
他微微直起身,阴影从安凉身上移开少许,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他那无所不在的注视。
“安凉,你记住。”
他的语气很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这纯白的寂静里,也仿佛要烙印进她的灵魂。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沉默也好,麻木也罢……”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落在她蜷缩的背影上。
“你都不可能,离开我。”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和来时一样平稳的步伐,走向门口。
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又合拢。
纯白的空间里,再次只剩下安凉一个人,和他留下的、那句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在无声地回荡。
她依旧保持着将脸埋入臂弯的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那放在膝盖上、一直微微蜷缩着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几不可察地,收得更紧了。指甲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带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感,是这片纯白死寂中,唯一属于她自己的、真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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