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去？陈峰用唇语问。
陆远志摇摇头，指了指溪流：潜水。
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溪水，靠芦苇杆呼吸，潜行了整整一百米才敢露头。上岸时，陈峰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坚持住，快到了。陆远志脱下作训服拧干，又帮陈峰搓热四肢。
天亮前，他们奇迹般地回到了营地。赵少校站在门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比预计的早了两小时。怎么做到的？
报告！利用溪流潜行避开了巡逻队！陆远志回答。
赵少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去休息吧，明天更精彩。
第五天的训练科目是抗审讯。队员们被蒙上眼睛带到不同地点，遭受噪音、强光、饥饿等，测试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陆远志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头顶的聚光灯烤得他汗如雨下。一个教官用刺耳的高音喇叭在他耳边吼叫：姓名！部队番号！任务目标！
陆远志！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保卫祖国！陆远志一遍遍重复，喉咙已经嘶哑。
你的战友都招了！你还在坚持什么？教官换了个方式。
陆远志嘴角扯出一丝笑：解放军...宁死不屈...
折磨持续了六小时，当他最终被释放时，几乎无法站立。陈峰的情况更糟——他产生了短暂幻觉，一直念叨着童年的事。
第六天早晨，又有五人选择退出。剩下的八人被带到一处泥潭前，赵少校宣布了残酷的规则：两人一组，自由格斗，输的人淘汰。
陆远志和陈峰对视一眼，同时开口：报告！我们一组！
赵少校冷笑：正好，省得抽签了。
泥潭格斗是陆远志经历过最野蛮的战斗。泥浆让所有技巧都失效，只剩下最原始的角力。他和陈峰扭打在一起，谁都不忍心下死手。
操！认真打！赵少校怒吼，不然两个都淘汰！
陆远志一个翻身将陈峰压在泥里，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痛苦。
动手吧。陈峰轻声说，别让我看不起你。
陆远志的拳头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突然，他松开陈峰，站起来吼道：报告！我认输！
赵少校脸色铁青：为什么？
我下不了手。陆远志直视着他，战友不是敌人。
愚蠢！赵少校暴怒，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们两个，滚出泥潭！
陆远志和陈峰垂头走出泥潭，以为就此淘汰。但赵少校接下来的命令出乎所有人意料：背上你们的背囊，绕着营地跑，跑到我喊停为止！
两人就这样背着三十公斤的背囊，在烈日下一圈圈跑着。一小时，两小时...其他队员完成了训练，站在场边默默看着他们。
他们傻吗？认输不就完了？一个新兵小声问。
赵少校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面，他们在证明一点：真正的军人不仅有血性，更有情义。
直到黄昏，赵少校才喊停。陆远志和陈峰瘫倒在地，浑身泥浆混着汗水。
恭喜，你们通过了。赵少校蹲下来，侦察兵需要的不只是杀人机器，更是能在绝境中互托生死的战友。
第七天，最后的测试是特种射击。八名幸存者被带到靶场，但面前的不是常规步枪，而是各种陌生枪械——有的甚至没有瞄准镜。
战场上你可能捡到任何武器，射击教官说，今天考核的就是这个。
陆远志分到的是一把老式狙击枪，枪管已经有些磨损。他从未接触过这类武器，前几发全部脱靶。
就这水平还想当侦察兵？教官嘲讽道。
陆远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周志刚教过的射击要领：呼吸、心跳、扳机...当他再次睁眼时，世界仿佛静止了。砰！砰！砰！三枪全部命中靶心。
蒙眼拆装枪支！教官又抛出挑战。
陆远志被蒙上眼睛，面前放着一把分解的92式手枪。他的手指像有了自己的记忆，摸索着每个零件，咔嗒咔嗒地组装起来。完成时间：28秒，比睁眼的队员还快。
天生的枪手。教官对赵少校低语。
傍晚的结业仪式简单而庄重。八名幸存者站成一排，领到了侦察兵徽章。陆远志的编号是071，陈峰是072。
这只是开始，赵少校警告他们，真正的考验在实战中。
就在队员们准备离开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训练场边缘。那人穿着没有衔级的作训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苍狼教官！赵少校立刻敬礼，态度恭敬得不像上级对下级。
被称作苍狼的男人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八名新晋侦察兵，最后停在陆远志身上：你，过来。
陆远志上前一步，敬礼。苍狼比他高半个头，眼神锐利如刀。
抗洪救人，泥潭让友，蒙眼射击...苍狼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点意思。他掏出一张卡片塞给陆远志，三个月后，特种部队选拔，我要看到你。
说完，他如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去了。陆远志低头看卡片，上面只有一个坐标和日期，没有其他信息。
你走大运了，赵少校难掩羡慕，苍狼是特战队的创始人，他亲自邀请的人不超过五个。
陈峰凑过来：什么情况？
陆远志把卡片收好，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简单。
回程的卡车上，八名新晋侦察兵睡得东倒西歪。陆远志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摸了摸胸前的侦察兵徽章。他想起了抗洪时林小芳给他包扎的伤口，想起了周志刚给的指南针，想起了杨连长说的别给我丢人。
三个月后，他将面临更严峻的挑战。但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做个关于家乡和玉米地的梦。
卡车驶过师部大门时，陆远志在朦胧中看到岗亭旁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是林小芳。她似乎专门在等他回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但卡车没有停留，径直驶向了钢刀连驻地。
陆远志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暗暗发誓：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已经是侦察兵了，而且即将向更高的目标前进。
因为他不再只是一个想证明自己的农村少年，而是一个肩负着使命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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