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和小静两家约着秋游。
我和顾医生聊着家常的功夫,柳清河就映入了眼帘, 河边那片熟悉的大草坪,正是多年前我们第一次野餐的老地方。
停好车,顾医生和陆队长扛起烧烤架、拎着食材,他们将铁架支上,手脚麻利地组装、生火。
我和小静则铺开野餐垫,将带来的果篮打开,一个个装到盘子里。
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挣脱我们的手撒欢似的跑开了。
小静的女儿陆双,小名盼盼,扎着两个羊角辫,粉嘟嘟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跑起来辫子一甩一甩的。
这孩子真是应了 “盼盼” 这个小名,小静盼了许久才盼来她,疼得不行,却从没养得娇气。
盼盼最黏我家航航,迈着小短腿一个劲追在航航和念念身后,脆生生地喊:
“航航哥哥,等等我!”
航航比盼盼大两岁,正是觉得 “小孩子麻烦” 的年纪,闻言只是回头瞥了一眼,拉着念念的手跑得更快了,嘴里还嘟囔着:
“姐姐,盼盼太小啦,跟不上我们!”
三个小小的身影在草坪上追逐嬉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突然,盼盼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倾,“扑通” 一声趴倒在草地上。
嫩绿的草叶沾了她一身,额前的碎发也乱了,我下意识地就想站起身去扶她,手刚抬起来,就被小静轻轻按住了。
她对我摇摇头,低声道:
“不用扶,她没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盼盼趴在地上愣了一秒,没有哭,也没有叫,小手撑着草地,慢慢撑起身子。
她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又抬手拍了拍胸前和腿上的草叶及尘土。
拍干净后,还抬手抹了抹鼻尖,然后又迈开小短腿,朝着航航他们跑了过去,嘴里依旧喊着:
“航航哥哥,等等我呀!”
小静望着女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
“鱼啊,这才几年,就物是人非了!顾墨宸和陆晓,哎……”
她的话轻轻戳中了我的心。
目光落在草坪的另一角,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场景:
也是在这里,顾墨宸和陆晓手牵着手,靠着柳树拍照,阳光洒在他们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那时的我们,也像现在这样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可世事无常,才几年时间,两人阴阳两隔,让人唏嘘。
顾墨宸在陆晓家附近的老街区租下了一间临街商铺,改成了一家小小的篮球培训班。
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陆晓年事已高的奶奶,他要帮陆晓照顾奶奶。
知道陆晓夫妻去世的消息,奶奶双腿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是顾墨宸第一时间赶到,抱起昏迷的奶奶往医院跑,日夜守在病床前。
他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奶奶,喂水喂饭、擦身翻身,耐心地安抚着整日以泪洗面的老人。
是他日复一日的陪伴与照料,一点点将奶奶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除了照顾奶奶,顾墨宸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
每隔一天,他都会去墓地看望陆晓。
他走到陆晓的墓碑前,先蹲下身,用抹布细细擦拭着碑面上的灰尘,连缝隙里的落叶都用小刷子轻轻扫净,再将白菊摆在碑前。
打扫完,他便会在墓碑旁的草地上坐下,眼神温柔地落在照片上,像从前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近期的趣事。
旁人或许不懂,可墨宸心里清楚,他从来没有怪过谁。
当年的遗憾,如今的思念,都化作了日复一日的陪伴。
照顾好奶奶,守着对陆晓的念想,这样一直陪着他,就足够了。
我收回思绪,看向身边的小静,她的眼底里也藏着一丝落寞,我知道她想起了那两个孩子。
我轻轻点点头,附和道:
“嗯,突然就变了,好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不过,有了这几个小家伙,也是一个安慰。”
是啊,那些遗憾与怅然,在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时,似乎都淡了许多,这份鲜活的热闹,是岁月赠予我们最珍贵的补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顾医生的喊声:
烤肉好啦!快来尝尝!”
陆队长也笑着附和:
“再不来可就被我们吃光咯!”
见烧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金黄的外皮泛着诱人的光泽,香气顺着风飘过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我和小静相视一笑,同时伸出手,拉住身边的孩子。
“走啦,吃烤肉去!”
我对着航航和念念喊道,小静也牵起盼盼的小手,柔声说:
“盼盼,吃烤肉咯,吃完再跟哥哥姐姐们玩。”
孩子们一听 “烤肉”,立刻忘了追逐,欢呼着跟着我们往烧烤架跑去。
孩子们围着烤架跑跳,手里举着刚烤好的肉串,嘴角沾着油花,笑声脆生生撞在风里。
我看着朋友们举着饮料说笑,孩子们你追我赶分享零食,眉眼不自觉地弯起来。
忽然,我的目光与顾医生的目光交汇,他没说话,眼里映着远处的树影和近处的烟火气,满是温柔的笑意,像是在说 “你喜欢就好”。
一股暖意从心口漫开。
原来幸福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是这样秋阳正好,烟火可亲,而在乎的人,始终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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