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温润的墨玉,将刘家大院裹得严严实实。林如意坐在灯下,正给两个孩子缝补衣裳,针脚细密,带着几分难得的安稳。刘老爷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杯热茶,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欣慰。
“今天累坏了吧?”刘老爷轻声问,“手腕还疼吗?”
林如意抬起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动一动还有些发麻,她却笑了笑:“没事了爹,您别担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家丁的轻唤:“老爷,大小姐,陈家那边派人来说,家里好像有动静,让您二位过去看看。”
林如意心里一紧:“是不是孩子们出事了?”
“别慌,我跟你一起去。”刘老爷放下茶杯,起身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有我在。”
马车在夜色里穿行,林如意的心却像被悬着,总觉得不安。她想起傍晚时没找到刘承宇,不知他此刻在哪里,伤得怎么样了。
到了陈家院外,就见丽丽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如意,你可来了!刚才我起夜,看见一个人影进了孩子们的屋,看着像是……像是你弟弟!”
林如意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她走到床边,借着月光一看,念安和念慈睡得正香,小脸上还带着笑意。
“是不是看错了?”陈涛娘也披衣起来,揉着眼睛说,“这深更半夜的,他来干啥?”
话音刚落,就见窗台上闪过一个黑影,动作有些踉跄,像是要往外走。
“承宇?”林如意轻声唤道。
黑影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正是刘承宇。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左腿不自然地跛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手里攥着个小小的布包,不知装着什么。
“姐……”他声音嘶哑,眼神躲闪,不敢看林如意。
“舅舅!”念安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眼就认出了他,“舅舅你怎么来了?”
念慈也被吵醒了,看到刘承宇,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舅舅你别跑!你上次还说要给我们做风筝呢!”
刘承宇被孩子们抱住,想动却又怕伤到他们,一时僵在原地。他看着两个孩子纯真的眼睛,想起自己以前对他们母亲的所作所为,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他把手里的布包递给念慈,“这是舅舅给你们做的风筝,还没做好……”
布包里是两个竹骨,上面糊着彩色的纸,看得出来费了不少心思。
“谢谢舅舅!”念慈开心地举起来,念安也跑过去,拉着刘承宇的手说,“舅舅,你教我们放风筝好不好?娘说你以前画画可厉害了!”
刘承宇的眼圈瞬间红了。他想抽回手,却被孩子们紧紧拽着。他本想看看孩子就走,没脸见林如意,可此刻被孩子们缠着,想走也走不了了。
“承宇。”林如意走过来,声音平静,“坐下说吧。”
刘承宇犹豫了一下,在床边坐下,孩子们立刻围过来,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他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如意面前。
“姐,我对不起你!”他泣不成声,“是我糊涂,是我被那个畜生骗了,害了你,害了姐夫,害了……害了所有人!我不是人!我该死!”
林如意连忙想扶他起来,却被他躲开了。
“姐,你让我跪着!”刘承宇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我知道我说多少对不起都没用,可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我喝了酒,脑子里昏沉沉的,等我反应过来,姐夫已经……已经倒在地上了。我当时吓得要死,是管家说他会处理,我才……我才没敢说出来。后来他又跟我说,是你害了白玲,我就……我就更恨你了……”
“我知道。”林如意轻声说,“爹都告诉我了,是管家在你酒里下了安眠药,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不怪你。”
“怎么能不怪我?”刘承宇捶打着自己的腿,“我要是不那么贪心,不那么容易被他骗,姐夫就不会死,白玲也不会……还有刘天,他也是为了救你才……”
他越说越激动,伤口裂开了,渗出血来,染红了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承宇,你别这样。”林如意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你姐夫他……他本来就得了肝癌,就算没有那回事,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没说的是,林天祥临走前,曾拉着她的手说,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不能让她被人欺负。若是知道真相,他或许也能瞑目了。
“可是……”刘承宇还想说什么,就被林如意打断了。
“没有可是。”林如意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释然,“你是我弟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活着,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刘承宇怔怔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他张了张嘴,眼泪又掉了下来:“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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