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力竭昏迷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在她后背即将触及冰冷地面的前一刻,稳稳地将她托住。是罗恩侍卫长。他单膝跪地,让莉娅的上半身靠在自己屈起的腿上,那张饱经风霜、惯见生死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惊骇与担忧。
“莉娅小姐!莉娅小姐!”他低声呼唤,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唇边那抹刺目的鲜红,与她此刻的脆弱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对比。为了救治公爵大人,她竟拼到了如此地步!
“快!拿水来!干净的布!”卡伦大叔也冲了过来,急忙喊道。玛莎奶奶立刻递上水囊和一块柔软的细麻布。
阿尔弗牧师快步上前,半跪在另一边,手指颤抖地想要探查莉娅的状况,但他感受到的并非魔力枯竭,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伤势,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度疲惫与虚弱,仿佛她的精神之火在刚才那场无声的战役中已燃烧殆尽。
“她的情况很奇怪……我……我感受不到明确的伤情,但她的生命力似乎在急速衰退……”阿尔弗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他的神术在此刻似乎毫无用武之地。
就在众人因莉娅的昏迷而陷入一片慌乱之际,祠堂门口,一直强撑着守在那里的老管家,发出了嘶哑而激动的声音:“药……药!先救公爵大人!莉娅小姐拼死炼出的药!”
这一声如同警钟,敲醒了罗恩。他猛地抬头,看向空地中央那个已然落地的陶瓮。瓮中,那汪青碧如玉、光华内敛的药液,正散发着宁静而磅礴的生机。是的,这是莉娅小姐用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将莉娅交给赶过来的玛莎奶奶和另一位细心的妇人照料。“照顾好她!”他沉声命令,随即霍然起身,大步走向陶瓮。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碗药,而是世间最珍贵的圣物。他脱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衬衣袖,垫着手,将尚且温热的陶瓮稳稳端起。那青碧色的药液在瓮中微微晃动,流光溢彩,竟隐隐映照出周围火把的光芒,宛如活物。
“牧师大人,请!”罗恩看向阿尔弗。
阿尔弗立刻明白,他需要确认这碗以匪夷所思方式炼成的药液,是否安全。他凑近仔细感知,没有察觉到任何毒素、混乱能量或者黑暗气息,只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极其精纯而和谐的生命能量,温暖中带着一丝清凉,仿佛蕴含着冰与火的平衡,生与死的奥义。他震撼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我无法理解其原理,但其中蕴含的生机无比纯粹,至少……绝无恶意。”
这就足够了!
罗恩不再犹豫,端着陶瓮,如同捧着最后的救赎,快步走向祠堂。阿尔弗牧师、卡伦以及核心的几位侍卫紧随其后,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祠堂内,气氛比外面更加压抑。仅有的几盏油灯将昏黄的光线投射在临时搭起的床榻上,映照着亚瑟·温斯顿公爵那张英俊却已笼罩在死灰色下的脸庞。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裸露的胸口处,那蛛网般的幽蓝色毒纹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深入,仿佛已经扎根于他的心脏。
罗恩走到床榻边,单膝跪下,将陶瓮放在一旁。他看着公爵大人奄奄一息的模样,虎目泛红,深吸一口气,用一把干净的木勺,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青碧色的药液。
药液在勺中微微荡漾,那股奇异的草木清气愈发浓郁,甚至驱散了祠堂内原本弥漫的淡淡腐臭与血腥味。
“大人……得罪了!”罗恩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药液喂向公爵那紧闭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药液触碰到唇瓣,仿佛自有灵性般,竟缓缓地、顺畅地渗了进去,并未因公爵失去意识而受阻。
一勺,两勺,三勺……
罗恩的动作耐心而稳定,但内心的焦灼如同烈火烹油。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阿尔弗牧师紧握着圣徽,嘴唇无声地快速念诵着祷文。卡伦和侍卫们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爵的脸。
当小半碗药液尽数喂下后,罗恩轻轻放下陶瓮和木勺,紧张地注视着公爵的反应。
最初的十几息,毫无变化。死寂笼罩着床榻,绝望的情绪开始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再次试图淹没众人刚刚燃起的心火。
难道……失败了?莉娅小姐的付出,他们所有人的努力,三支小队冒着生命危险带回的药材……终究还是无法对抗这诡异的奇毒?
就在罗恩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拳砸在地上时——
变化,开始了!
首先是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仿佛冰块出现细微裂痕的“咔嚓”声,从公爵体内传出!
紧接着,他胸口那片最为浓稠、颜色最深、如同蓝色鬼爪般的毒纹中心,一点微弱的青碧色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之力,如同在漆黑的夜幕中点燃的第一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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