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张浸透了浓墨的巨大绒布,将整个黑森林严密地包裹起来。北风呼啸着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如同怨灵呜咽般的尖啸。而在森林的更深处,向着北方绵延的群山脚下,温度正急剧下降。
罗恩侍卫长、侍卫汉克与卡尔,在那位名叫“石疤”的老猎户带领下,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逐渐积雪的山路上。“石疤”人如其名,沉默寡言,脸上那道纵贯脸颊的陈旧冻伤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脚步沉稳得如同山间的岩羊,总能精准地避开隐藏在薄雪下的冰缝和松动的岩石。
“还有多远?”罗恩压低声音问道,呼出的白气瞬间在胡须上凝结成霜。纵然以他大地骑士的体魄,在这酷寒的环境中,也觉得气血运行有些滞涩。汉克和卡尔更是嘴唇发紫,紧握着武器的手指有些僵硬。
“就在前面,鹰喙峰下的那道裂缝。”石疤头也不回,声音沙哑低沉,仿佛被寒风磨砺过,“风里有‘霜鳞蟒’的腥气,淡了,但还在。那畜生鼻子灵得很,我们得再小心些。”
众人心头一凛。莉娅小姐的叮嘱言犹在耳。他们不敢怠慢,将身形压得更低,借助嶙峋怪石的阴影,如同鬼魅般向前潜行。
终于,在绕过一块如同鹰嘴般突兀伸出的巨岩后,一道深不见底、仿佛被巨斧劈开的山体裂缝呈现在眼前。裂缝中涌出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层。而在裂缝深处,一片背光的狭窄平台上,几点微弱的、如同星辰碎片般的银蓝色光点,在绝对的黑暗中倔强地闪烁着。
“冰心草!”汉克忍不住低呼一声,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借助月光和那些冰晶自身散发出的微光,他们能看到那几株奇异的植物。它们的叶片狭长,边缘确实生有着天然的、仿佛冰霜凝结而成的复杂银纹,即使在黑暗中,也流转着淡淡的光华。而在植株中央,几个紧紧包裹的花苞,正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缓慢速度,缓缓舒展。
“时辰快到了。”石疤眯着眼睛,感受着风中气息和月光的角度,声音凝重,“花开就在一刻钟内。准备家伙,动作要快,更要轻!”
罗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打了个手势,汉克和卡尔立刻会意,两人悄无声息地散开,汉克手持劲弩,隐在一块冰岩之后,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警惕地扫视着裂缝上下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卡尔则拔出了长剑,斗气在体内缓缓流转,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石疤则从背后取下了那张巨大的骨弓,搭上了一支特制的、箭头缠绕着浸油麻布的箭矢,目光如同最老辣的猎人,锁定了寒气最浓郁的方向。
罗恩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莉娅交给他的玉铲和那个内衬毛皮、塞满了湿润苔藓的保暖皮囊。他匍匐下身体,如同雪豹般,借助地面的起伏,一点点地向那片闪烁着银蓝光芒的平台挪去。
越靠近,寒气越重。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铠甲表面都在凝结冰霜。距离冰心草只有不到十步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冰晶般的花瓣正在微微颤动,即将绽放。
就在这时——
“嘶——!”
一声尖锐得足以刺痛耳膜的嘶鸣,猛然从裂缝上方传来!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混合着腥膻与极致寒冷的狂风,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罗恩猛地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几乎与冰壁融为一体的白色影子,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上方扑下!那是一条巨蟒,通体覆盖着钻石般的雪白鳞片,每一片都反射着月光,显得华丽而致命。它的身躯比成年男子的腰还要粗壮,三角形的头颅上,一双竖瞳是纯粹的冰蓝色,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对闯入者的暴怒与杀意!
霜鳞蟒!它果然在守护着这些灵草!
“动手!”罗恩暴喝一声,不再隐藏,身形如同炮弹般射向冰心草!
几乎在同一时间,汉克的弩箭“咻”地离弦,精准地射向霜鳞蟒那只冰冷的眼睛!然而,那畜生反应快得惊人,猛地一偏头,坚硬的鳞片与弩箭碰撞,溅起一溜火星,竟然没能射穿!
石疤的火箭也划破黑暗,射向了霜鳞蟒扑下的路径,试图用火焰和光亮阻挠它。火焰在冰冷的鳞片上燃烧了一下便迅速熄灭,但确实让它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疑。
“吼!”霜鳞蟒被彻底激怒,放弃了扑击罗恩,巨大的尾巴如同钢鞭,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猛地扫向离它最近的卡尔!
“卡尔!小心!”汉克一边快速给弩箭上弦,一边嘶声提醒。
卡尔怒吼一声,冰蓝色的斗气瞬间爆发,长剑上凝结出厚厚的冰霜,悍然迎向那横扫而来的巨尾!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卡尔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长剑险些脱手,臂甲更是扭曲变形,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仅仅是力量上的碰撞,高阶骑士与这天地生成的凶物之间,依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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