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的黄土寒风似乎还在骨髓里打着旋儿,周鸣的马车却已碾过了淮水的春泥,驶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吴地,潮湿、温润,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新翻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蓬勃欲出的、近乎躁动的生机。水道纵横如织,稻田青翠欲滴,桑林连绵如海。这里不再是秦地苦寒的凝重,也不是中原板荡的焦灼,而像一柄刚刚从炉火中取出、亟待淬火的剑胚,散发着滚烫的锐气。
周鸣此行,半是避秦地渐起的酷烈之风(卫鞅推行的新法日渐严苛,与周鸣“度”的理念渐生龃龉),半是循着流散弟子的踪迹。他的目的地并非姑苏台榭林立的吴王宫,而是姑苏城外、毗邻匠作大营的一座临水院落。引路人,正是当年在鲁国改良耧车的弟子——卯,如今已是吴国工正麾下颇受器重的“矩工师”。
“先生!”卯比在鲁国时壮实了许多,古铜色的脸上刻着风霜,也洋溢着久别重逢的激动。他引周鸣入内,院中堆满了新伐的硬木、成捆的竹材、散发着桐油味的半成品构件,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匠人的呼喝声不绝于耳。空气里混合着木屑、金属和汗水的味道。“您来得正好!大王(阖闾)志在破楚,伍大夫(伍子胥)催得紧,孙将军(孙武)更是要求严苛!我们…正需您的‘规矩’!”
无需更多寒暄,吴国那迫在眉睫的战争需求,如同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在了周鸣面前。
一、淬锋之技:规矩下的杀伐利器(军事技术)
卯引周鸣进入一间守卫森严的工坊。火光熊熊,铁砧上火星四溅。匠师輮(輮,那位在鲁国与卯合作的老匠师,也被伍子胥重金延揽至吴)正赤膊上阵,与几名精壮工匠围着一架巨大的弩机争论得面红耳赤。
“輮师!您看这望山(弩机瞄准具),按您说的‘勾三股四’(勾股定理)调了角度,试射时,百步穿杨十中七八!可孙将军要求的是两百步外,十中其九!这…这强弩之末,力道难控,箭矢飘忽,如何能再准?”一个年轻工匠抹着汗,满脸愁容。
輮眉头紧锁,盯着弩机复杂的青铜构件,喃喃道:“力道…箭矢…风偏…这‘末势’之变,非规矩可定啊…”
周鸣的目光扫过那架结构精巧却仍有提升空间的强弩,又看向工坊角落堆积的、形制不一的箭镞和箭杆。
“非规矩不可定,乃规矩未至精微。”周鸣走上前,声音平静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拿起一支箭镞,手指抚过其棱线:“箭镞之形,关乎破风。非仅尖利,其棱脊角度、弧面曲率,皆需算定,以减风阻,稳其行。”他取过炭笔,在一块木板上飞快画出几种不同流线型的箭镞剖面图,标注角度和曲线方程(基于空气动力学雏形的经验模型)。
他又拿起一根箭杆,屈指轻弹:“箭杆之材,关乎韧直。不同木质,密度、弹性模量(经验值)各异。需按其性,定其粗细长短,使箭离弦时,振动最小,指向最稳。”他迅速列出几种吴地常见箭杆木材的特性参数表(密度、硬度、弹性),并给出不同弩力下箭杆的最佳长径比范围。
最后,他指向弩机最关键的部件——悬刀(扳机)和钩心(挂弦机构)的咬合处:“此处摩擦系数,关乎击发瞬间的震动!毫厘之差,谬以百步!需以最硬青铜(算其金相配比),最精研磨(算其表面粗糙度),辅以兽脂(特定粘度)润滑,务求其动如丝滑,止如磐石!此为‘末势’可控之基!”
輮师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拍案叫道:“着啊!箭、杆、机,三位一体!皆需‘度’其性,定其规!非单望山角度之事!”他立刻招呼工匠:“快!按先生所言,分三组:一组试铸新镞,依此图角度开模!二组精选箭杆,依先生所列木性与尺寸!三组随我,重铸钩悬,研磨上油!分头试制,交叉验证!”
离开弩机坊,卯又引周鸣至攻城器械场。巨大的云梯半成品矗立着,结构略显笨重。
“先生,此乃‘飞云车’,欲增其高,然过重难推;欲减其重,则恐不固。”卯指着关键榫卯节点处加固的粗大横木,显得无奈。
周鸣绕着云梯骨架走了一圈,目光如尺,丈量着每一根梁柱的尺寸和角度。他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云梯的简化结构图,标注主要承力点。
“此处,此处,乃承重枢机。”他点出几个节点,“非靠堆料加固,而当‘分力’!”他画出几条虚拟的辅助线,“于此关键节点,增斜撑(三角稳定原理),形如鸟翼。斜撑角度需算定,使其承主梁压力之分量(力的分解),而非硬抗!如此,主梁可稍减粗,整体重量下降,稳固更胜于前!折叠铰链处,同理,当算其受力方向,以销钉定轴,以曲柄借力(杠杆原理雏形),务求展开迅捷,锁定稳固!”
卯如醍醐灌顶,立刻召集木匠,依据周鸣的力学分析,重新调整梁柱结构和加固方式。数日后,改良后的“飞云车”骨架,在保持高度的同时,重量减轻近三成,结构稳定性反而提升,引得督造此物的吴将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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