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水河畔的杀机被突如其来的箭雨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冰冷的河水腥气混杂着血腥味,扑在周鸣脸上。他望着船头那高大身影,火光勾勒出其冷硬如岩的轮廓,那双锐利的眼睛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自己,发出不容置疑的邀请。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身后是退无可退的浊浪,前方是再度蠢蠢欲动的杀手,身侧是浴血苦战的田牧。晋国船只的出现,是绝境中唯一闪现的、带着巨大未知风险的生机。
“上船!”周鸣低喝,声音斩钉截铁。他毫不犹豫地冲向最近的一艘晋船抛下的绳梯。田牧逼退一名杀手,紧随其后。两人手脚并用,攀上湿滑的船舷,冰冷的河水顺着衣襟淋漓而下。脚刚踏上坚实的甲板,晋船便在水手的号子声中迅速调转方向,桨叶翻飞,激起大片水花,将混乱的河滩、追兵的怒吼以及那滩血与火远远甩开。
船上甲士肃立,披甲执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狼狈不堪的两人。他们的装备精良,甲胄是晋国特有的深褐色皮甲镶嵌青铜片,兵器制式统一,行动间带着一种与齐军不同的、更加冷硬剽悍的纪律感。为首的高大将领挥了挥手,甲士们收回审视的目光,但无形的压力依然笼罩。
“带他们去舱底,给些热汤和干衣。”将领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晋地口音,不容置喙。他并未立刻询问周鸣的身份,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本质。“待靠岸细说。”
周鸣沉默地跟随引路的甲士进入狭窄昏暗的船舱。热腾腾的粟米汤和粗糙但干燥的葛布衣物是雪中送炭。他和田牧默默更换,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田牧低声问:“先生,是晋人?他们…”
“静观其变。”周鸣打断他,眼神幽深。他取出革囊,仔细检查油布包裹的手稿和玉版,确认水渍未渗入核心。大脑飞速运转:晋国为何出现在齐鲁边境的野渡?是巧合还是…?那将领的眼神绝非偶然。齐国缉捕文书恐怕已如蛛网撒开,晋国此举,是善意搭救,还是另有所图?
船只并未驶向任何公开的渡口,而是在一处荒僻的河湾靠岸。几辆遮盖严实的辎车早已等候在岸边的密林中。高大将领亲自引领周鸣和田牧上了一辆车。车厢密闭,只留狭小的通气孔,车辙被特意处理过,行进路线也尽挑荒僻小道。一路沉默,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单调声响。
数日颠簸后,当车帘再次掀开,一股迥异于齐鲁潮湿平原地带的、干冷而带着淡淡烟尘气息的空气涌入。眼前是一座依山而建、雄浑粗犷的大城。城墙用巨大的石块垒砌,远高于临淄,城头旌旗招展,玄色为底的旗帜上,赫然是一只张牙舞爪、形态狞厉的赤色熊罴(晋国图腾)!城门上方两个古朴的大字:新绛。晋国之都,虎踞龙盘于汾水之畔,北望戎狄,南慑中原。
辎车并未入城,而是绕行至城西一处依山临水、戒备森严的庄园。庄园大门开启又迅速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高大将领这才转向周鸣,抱拳一礼,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在船上的冷硬:“周先生,一路辛苦。鄙人郤縠(hú),忝居晋国下军佐。久闻先生‘神算’之名,惊闻先生遭齐逆构陷,流落险境,故斗胆相邀至此。”
郤縠! 周鸣心中了然。晋献公晚年虽雄才大略,但骊姬之乱后,公室威信受损,权力重心已悄然向有实力、有远见的卿大夫倾斜。郤氏乃晋国大族,郤縠更是以勇略和务实着称的新锐将领。他能在齐晋边境“偶遇”并精准搭救,绝非偶然。晋国,这个正在积蓄力量、渴望取代齐国霸主地位的北方雄邦,早已将目光投向了曾助齐桓称霸的“神算国师”。
“郤将军救命之恩,周鸣没齿难忘。”周鸣深深一揖,姿态谦恭,眼神却平静无波,“只是不知将军所图为何?鸣乃齐之逃人,身负缉捕,恐为晋国招致祸端。”
郤縠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却带着精明的试探:“祸端?先生过虑了!齐自毁长城,内乱不休,霸业已成昨日黄花,何足惧哉?至于先生,”他目光炯炯,“郤縠所求,非先生之‘神’,乃先生之‘智’!先生助管仲成齐桓霸业之术,绝非虚无缥缈的鬼神之道,而是洞察万物、筹算乾坤的至理!此等大才,岂能湮没于齐逆之手,或困死于荒野之中?”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周鸣走向庄园深处一座僻静的书房。书房陈设简朴却透着实用:墙上挂着绘有晋国及周边形势的粗糙皮图,案几上堆着大量简牍,最显眼的,是一副巨大的算筹盘,旁边散落着代表军队、城池、粮草的各式小筹码。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皮革和炭火的气息。
“先生请看,”郤縠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南方广袤的区域,“楚,蛮夷也,然其势日炽,鲸吞汉阳诸姬,觊觎中原之心,昭然若揭!此乃我晋国心腹大患!”他又指向西方、北方,“戎狄环伺,侵扰不休,掠我边民,耗我国力。”最后,手指重重落在新绛,“而我晋国,献公虽雄,然骊姬之乱,公室伤筋动骨。诸卿虽戮力同心,欲图霸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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