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明伦台的风暴,并未因周鸣的离去而平息,反而在口耳相传中愈发汹涌。谤满天下,亦誉满天下。“格物致知”、“数理天道”的惊世之论,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齐国乃至周边邦国的士林间,激起了前所未有的震荡与回响。有人视其为离经叛道的狂徒,恨不能焚其书、禁其言;也有人如闻晨钟暮鼓,隐隐窥见了一条通往未知之境的道路,心潮澎湃。田穰府邸的门槛,在周鸣回郯邑后,几乎被慕名而来或心怀叵测的访客踏破。然而,周鸣却闭门谢客了。
田穰府邸深处,一间特意辟出的僻静书房,成了周鸣的堡垒。窗外,是郯邑冬日萧瑟的庭院,几株枯枝在寒风中摇曳。窗内,却弥漫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思维风暴的气息。巨大的木案上,摊满了各式各样的载体:成堆的竹简,有从田府库房翻出的古老《周易》抄本,有周鸣自己刻写的密密麻麻的札记;光滑的木牍,上面刻着奇特的符号与连线;粗糙的麻布,绘制着星图、农事记录、城邑布局的草图;更多的则是散落各处的算筹,细小的竹棍在油灯下泛着微光,排列组合出种种玄奥的图案。
明伦台的遭遇,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周鸣思想体系的巨大缺口。他意识到,仅凭零散的“神算”案例和惊世骇俗的口号,不足以支撑他的理念,更无法抵御根深蒂固的传统与汹涌的质疑。他需要一套完整的、自洽的、能够扎根于这个时代认知土壤的理论体系,一套能将现代数学思想无缝“翻译”成“易学”语言的工具书。他需要构建属于他的“数学易学”圣殿——《易数玄章》。
核心工作,从解构与重建《周易》开始。
周鸣凝视着竹简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卦爻符号(? 乾、? 坤、? 震…)。在世人眼中,它们是沟通神明的密码,是命运不可违逆的昭示。但在周鸣眼中,它们开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六爻…六爻…”他喃喃自语,指尖在竹简上划过,“乾卦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上九:‘亢龙有悔’…” 他拿起算筹,在木案上摆出乾卦的六根阳爻(?)。“这不就是一个…六维的状态空间模型吗?”他眼中精光爆射!
“每一爻,代表一个维度的状态变量!阳爻(—)可视为状态‘1’(动、显、刚…),阴爻(--)可视为‘0’(静、隐、柔…)!六爻组合,构成一个事物在特定时刻、特定六个关键维度上的状态描述!”他兴奋地在木牍上刻下这个顿悟。
“乾卦(?),全阳爻,代表一种极致刚健、显露、进取的状态。‘潜龙勿用’(初九爻辞),是这个状态在初始阶段(第一维度)的表现特征或行动建议——力量尚在积蓄,不宜妄动。‘见龙在田’(九二),是状态发展到第二个维度(基础已固,崭露头角)的表现。‘亢龙有悔’(上九),则是状态发展到第六个维度(顶点、过度)的必然结果——过刚易折,需知悔退!” 他将卦爻辞重新定义为对特定状态(六维组合)下可能的现象描述、风险提示或行动建议的“经验规则库”,而非神的谕旨!
他拿起另一卷简牍,上面记录着大衍筮法的繁复步骤:分蓍草、数奇偶、定阴阳爻……周鸣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分蓍草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三变成爻,十八变成卦…这繁复的仪式,其核心功能,不就是一个精巧的伪随机数生成器吗?” 他立刻意识到,这种依靠操作步骤和初始状态(蓍草数、操作者习惯)产生的“随机性”,正是为了模拟现实世界的不确定性,为状态空间模型的推演提供一个看似“天命”的起始点!
“《易》非定命之书,实乃模拟万物变化之动态模型!”周鸣在札记上重重刻下这句话,感觉眼前豁然开朗。笼罩在《周易》上的神秘主义迷雾,被数学的理性之光驱散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周鸣沉浸在这种解构与重建的狂潮中。他需要定义他理论的核心——“数理”。
在一卷特意准备的、质地较好的木牍上,他开始刻写《易数玄章》的总纲:
“夫易者,变易也。其变有常乎?曰:有常者,数也。”
“何谓数?万物之序,存乎其间:日月经天,朔望有期,此周期之数也;草木生发,枝干比例,此结构之数也;水流湍急,随势缓急,此比例之数也;人心向背,损益权衡,此概率之数也!”
“数非死物,乃万物内在之秩序,大道运行之轨迹,可感可察之‘道’也!” 他明确地将“数”提升到宇宙本体论的高度,是“道”在现象界的可量化表现。
“循数而究其本源,析其关联,明其所以然,此谓‘理’!理者,逻辑之链,因果之绳,规律之网也!得‘数’明‘理’,方能窥见天道运行之枢机,此乃《易》之真谛!” 他确立了“理”(逻辑、规律)作为认知“数”和“道”的核心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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