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阿帕那句“寨主带人来了”,让刚刚因慕容渊苏醒而稍显轻松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压抑。慕容渊眼神一凛,虽虚弱不堪,却本能地试图撑起身子,被阿丑轻轻按住。石锋和灰衣人同时起身,目光锐利地投向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杂乱,显然来者不少。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刺目的火把光亮涌入,映照出门口一群人影。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着色彩斑斓、绣满繁复图腾的苗服,头缠黑布,颈戴银项圈,面容粗犷,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不怒自威,正是雾隐寨寨主——隆卡。
他身后跟着七八名手持长矛、腰挎弯刀的苗人壮汉,个个神情肃杀,将小小的竹楼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火光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隆卡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竹楼内众人,在昏迷初醒、脸色惨白的慕容渊脸上停留片刻,又掠过满脸戒备的石锋和神色平静却暗藏警惕的灰衣人,最后定格在紧挨着慕容渊、眼神中带着惊惧与倔强的阿丑身上。
“阿帕,”隆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苗人口音,却说着流利的官话,“寨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为何收留这些来历不明的外人,尤其是……汉人?”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隐隐的怒意。
阿帕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火光下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沉稳。她迎上隆卡的目光,不卑不亢:“隆卡寨主,老婆子救人,不问来历,只看生死。这位年轻人伤重垂死,我不能见死不救。至于来历……”她顿了顿,目光瞥向灰衣人,“这位故人作保,他们并非歹人。”
“故人?”隆卡锐利的目光转向灰衣人,上下打量着他那平凡无奇的面容和深不可测的眼神,眉头微蹙,“你是谁?我们见过?”
灰衣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怪的、似苗非苗的礼节,声音平静无波:“寨主贵人多忘事。二十年前,黑水河畔,您与家师曾有一面之缘。”
“黑水河畔……家师?”隆卡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与惊疑,他仔细端详着灰衣人,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是……‘鬼医’莫问的弟子?”
鬼医莫问!这个名号让在场除了灰衣人外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震!慕容渊虽虚弱,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诧。他隐约听父亲提起过,南疆曾有一位医术通神、行踪诡秘、亦正亦邪的传奇人物,人称“鬼医”,与各方势力皆有牵扯,却又超然物外,没想到灰衣人竟是其传人!
灰衣人(此刻或许应称其为莫问弟子)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家师已仙逝多年。晚辈此番前来,并非寻衅,只为护送这两位朋友求医避祸,望寨主行个方便。”
隆卡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他再次看向慕容渊和阿丑,目光尤其在阿丑那虽然狼狈却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停留良久,忽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重伤至此?招惹了何方仇家?”
问题直指核心,带着审问的意味。
慕容渊挣扎着想开口,却被阿丑轻轻按住手。阿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隆卡审视的目光。她知道,此刻任何谎言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但全盘托出更是危险。她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却接近事实的说法,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寨主,我二人……乃是北边逃难而来的商户,途中遭遇仇家追杀,家人离散,护卫尽殁,幸得……莫前辈相助,才侥幸逃到此地。我兄长伤势沉重,求寨主慈悲,容我们暂歇几日,待他伤势稍愈,我们立刻离开,绝不给寨子添麻烦!”她将慕容渊说成兄长,隐去了最敏感的身份信息。
隆卡眯起眼睛,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商户?什么样的商户会引来如此狠辣的追杀,身边还有“鬼医”传人这等人物护送?但他没有立刻戳破,只是冷冷道:“雾隐寨不与外界往来,更不插手汉人恩怨。收留你们,已是破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但寨有寨规!你们可以留下养伤,但必须遵守三条规矩:一,不得随意在寨中走动;二,不得与寨民交谈接触;三,伤愈之后,立刻离开,不得逗留!若有违反……”他眼中寒光一闪,“休怪我不讲情面!”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
“多谢寨主!”阿丑连忙躬身行礼,心中稍安。至少,暂时安全了。
隆卡不再多看他们,目光重新回到莫问弟子身上,意味深长地道:“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我容你们几日。但‘鬼医’一脉的因果,你自己清楚。好自为之!”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手下转身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竹楼内重归寂静,只留下摇曳的火光和凝重的气氛。
危机暂时解除,但隆卡最后那句关于“因果”的警告,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这位寨主,绝非易与之辈,他对他们的身份定然心存疑虑,收留或许另有图谋。
阿丑瘫坐在竹榻边,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慕容渊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安慰的力量。阿丑看向他,看到他眼中同样的凝重与担忧。
灰衣人(莫问弟子)走到火塘边,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平静无波的脸。“隆卡寨主……比想象中更精明。我们须加倍小心。”他低声道。
石锋默默点头,握紧了腰刀。
夜更深了。竹楼外,雾隐寨沉入睡梦,唯有不知名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犬吠。竹楼内,四人各怀心事,无人入睡。慕容渊的伤势虽暂时稳住,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这看似提供庇护的苗寨,或许才是另一个更危险的漩涡中心。
阿丑靠着竹榻,守着呼吸渐趋平稳的慕容渊,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贴身藏着的骨簪。南疆的夜,漫长而寒冷,未知的危险,仿佛潜藏在每一片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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