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盯着我的狐耳时，震惊又茫然的眼神，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扫动着地上的灰尘。
一夜之间，天地翻覆。我从一个一心救母、忐忑下山的小狐妖，变成了一个与镇妖司高手同处一室、真形毕露却未被立刻诛杀的“囚徒”。
前路茫茫，敌友莫辨。
而最大的谜团，此刻正闭目坐在离我不到一丈远的地方，气息微弱，伤痕累累，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冰冷的强大。
我该怎么办？
杀了他？趁他伤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先不说我能否得手，方才若非他出去迎战，我恐怕早已凶多吉少。更何况……我下得了手吗？
逃？
目光掠过他横在膝前的长剑，和即使闭目也依旧挺直的脊背。逃得掉吗？
或者……等他恢复？
那之后呢？他会如何处置我？
各种念头杂乱无章地撕扯着我，疲惫和紧张如同两只手，拉扯着我的神经。
就在这无尽的煎熬和猜度中，天色，竟然悄悄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灰白。
天……快亮了。
凌昊周身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脸上的苍白褪去不少，但伤口似乎并未立刻愈合。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眸经过调息，恢复了之前的深邃与冷静，只是疲惫依旧难以完全掩饰。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所有的尖刺，紧张地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
破庙内，尘埃在渐亮的天光中飞舞。
他看着我，沉默了良久久。
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会永远沉默下去。
终于，他薄唇微启，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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