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笼里的鸟儿轻喝一声,声音放得柔了些,像哄孩子似的:“来,唱首《杏花天影》给客官听听,唱好了赏你蜜水喝,还是今早新酿的槐花蜜。”
那虹音雀像是听懂了,先展了展翅膀,抖落几片细羽,像撒了把彩纸屑,飘落在竹笼里。接着偏过头,用黑眼珠瞟了瞟随从,竟像人似的酝酿了片刻,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然后便开了口。
初时声音低婉,像溪水绕着石滩流,带着点江南的湿意,听得人心里发潮;唱到“绿丝低拂鸳鸯浦”时,突然转高,调子缠绵,像有情人在耳边低语,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股说不出的缱绻;唱至“满汀芳草不成归”,又沉了下去,竟裹着些怅然,连尾音都拖着颤,像噙着泪似的,哪里是机械学舌,分明是带着人的感情在唱,把词里的羁旅愁思都唱活了,听得周围人都跟着心头发堵。
“丙午之冬,发沔口……”
“丁未正月二日,道金陵……”
“北望淮楚,风日清淑,小舟挂席,容与波上……”
一曲唱罢,周围的议论声都停了,连风吹过酒旗幌子的声音都听得见。
原本在娘怀里哭闹的小童,不知何时止了泪,小手指着鸟笼,嘴里“咿咿呀呀”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正张着嘴傻看;卖花的老婆婆忘了吆喝,篮子里的茉莉掉在地上,白花瓣沾了灰,她也没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鸟儿,手里的花锄“哐当”掉在地上都没察觉;连隔壁卖胡饼的老汉,都举着擀面杖愣在原地,饼铛里的胡饼烤焦了,散出股糊味,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喃喃道:“这鸟……成精了吧?比戏园子里的名角唱得还入味……”
娄金狗第一个拍手,巴掌拍得“啪啪”响,震得自己手都麻了:“好听!比天庭的仙娥唱得还动人!仙娥们唱得虽准,字正腔圆的,却少了这股子烟火气,听着心里熨帖,像喝了口温黄酒,从嗓子暖到肚子里,连骨头缝都舒坦。”
奎木狼也点头,摸着下巴笑,胡茬蹭得手心痒:“可不是嘛!我原以为是普普通通的学舌鸟,顶多唱个《胡茄十八拍》《阳关三叠》,没想到竟有这般本事,连词里的愁绪都唱出来了——比那只会唱‘神仙好,神仙好’的仙鸟强多了,那仙鸟唱得跟念经似的,听着就犯困。”
玄女望着笼里梳理羽毛的虹音雀,眼底带着赞许,指尖在笼沿轻轻打着拍子,竹条“嗡嗡”作响:“如此通灵性的鸟,着实少见。怕是通了人道,才能把曲子唱得这般入味,连轻重缓急、抑扬顿挫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比有些刚学唱的仙娥还强些——上次瑶池新收的仙娥唱《凤求凰》,调子都跑飞到北天门去了。”
井木犴听得心痒,直搓手,那股子喜欢藏都藏不住,直接问那随从:“这鸟多少钱一只?我买了!别管多少,只要价钱公道,我绝不还价。”
随从伸出两根手指,又比了个六,生怕他们看不懂,还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算珠碰撞声清脆响亮:“二十六两黄金一只。这鸟难养,得喂朱砂拌小米,还得天天听曲子熏陶,不然嗓子会哑,贵是贵了点,但值当,您想想,买只活的歌者回家,茶余饭后听一曲,比请戏班子划算多了,还不用管饭。”
井木犴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锦囊,锦囊是用鹿皮做的,柔滑得像缎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个“井”字,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痕。
他倒出三十两黄金,是五个六两的小锭,金锭上还印着“足赤”二字,边角磨得发亮,一看就是常用来交易的。“剩下的是小费,不用找了。”他把黄金往随从手里一塞,眼睛盯着那只唱曲的虹音雀,像看着稀世珍宝,“赶紧把那只会唱《杏花天影》的给我,可得包好了,别让它受了惊,若是吓着了,我拆了你这摊子。”
随从眼睛笑得眯成条缝,接过黄金时手都在抖,用牙咬了咬金锭,留下个浅浅的齿痕,确认是真的,又用小秤称了称,才小心翼翼地把鸟笼摘下来,用软布把笼身裹了三层,布是天鹅绒的,摸起来滑溜溜的,还带着股熏香。递过来时还千叮万嘱,唾沫星子差点溅到鸟笼上:“客官拿好,这鸟认生,头几天别让生人靠近,也别给它吃带辣的东西,不然会闹绝食,掉羽毛,得不偿失。每日清晨得让它晒半个时辰太阳,晚上得用丝绸罩子盖着,不然受了潮,嗓子就哑了……”
井木犴接过鸟笼,掂量了掂量,笼底铺着的细沙还带着阳光的温度,他笑着对众人说:“玉帝给咱们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带这虹音雀回去,保管让各位仙卿开眼。”
玄女挑眉看他,嘴角噙着抹笑,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打趣:“哦?你不是说玉帝让你们‘看看’吗?怎么就完成了?莫不是买只鸟就能交差了?回头玉帝问起胡商的风土人情,你总不能让这鸟替你回话吧?”
井木犴挠挠头,嘿嘿笑,光头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像个小太阳:“娘娘您不懂,这叫任务完成前的喜悦——瞧见好东西,就知道差事办得差不了。再说了,这鸟可是活宝贝,比那些死物件强多了,带回去定能让玉帝满意,说不定还能赏我两坛仙酒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大圣再闹天宫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圣再闹天宫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