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幡不过尺许长,幡面破了几个洞,黑气缭绕,隐约间有无数痛苦的嘶吼在其中回荡。
“万魂幡,残缺的。”楚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不舍,“我压箱底的东西。不到桃花源覆灭的最后一刻,不准动用。”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裴砚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苏九璃能听见:“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用它。献祭一半幡中主魂,能爆发出堪比卷册境强者的一击。用它……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或者……替他报仇雪恨。”
说完,楚昭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她总是这样,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着最深沉的关切。
苏九璃握着冰冷的幡杆,只觉得重逾千斤。
一切安排妥当。裴砚将桃花源的守护重任,正式托付给了众人。
苏九璃,总览大局,执掌万魂幡,是最后的防线。
顾清晏,掌药毒两仪阵,负责医疗后勤与阵法辅助。
沈砚秋,以言灵守护核心,随时预警可能到来的危机。
楚昭,如一柄藏在暗处的利刃,在外围游弋,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顾道全等一众心腹,则负责维持庇护所内部的秩序,安抚人心。
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众人甚至聚在一起,进行了数次模拟推演。万魔之主强攻怎么办?冥府大军压境怎么办?甚至,内部出现叛乱怎么办?一套套详尽的应急预案被制定出来,确保无论裴砚在与不在,桃花源都能如铁桶一般运转。
裴砚也为自己此行做了最后的准备。他将系统奖励和搜集的材料,炼制了数枚能在关键时刻吊命的极品丹药,又制作了几张效果特殊的“话本符篆”,如能替死一次的“替身纸人”,以及能瞬间远遁的“神行千里符”。
万事俱备。
离别的前一夜,桃花源内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
晚饭后,裴砚独自走在桃花溪边。他看到平日里嬉笑打闹的孩子们都安静了许多,用清澈又担忧的眼神望着他,小声地问着父母:“裴砚哥哥是不是又要去很远的地方讲故事了?”
他看到许多村民自发地加固着自己的屋舍,巡逻队的成员们一遍遍擦拭着手中的兵器,眼神坚毅。
他路过顾清晏的药庐,灯火通明,浓郁的药香中,能看到她还在分拣药材,为可能到来的伤者做准备。
路过沈砚秋的阁楼,窗边映出她盘坐的身影,周身言灵符文缓缓流转,显然是在时刻维持着对天机的感应。
路过苏九璃的住处,她正独自一人坐在院中,一遍遍地抚摸着那杆冰冷的万魂幡,冰蓝色的眸子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们都没有说话,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无声的送别与支持。
此去,九死一生。
此去,或是一去不返。
裴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做最后的冥想,一股被窥视的寒意却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升起!
他猛地回头,夜色下的桃花林只有摇曳的树影,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
裴砚眉头紧锁,神识瞬间扫过方圆十里,却一无所获。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
九天之上,一处早已脱离九界法则,由纯粹神力构筑的浮空神殿之中。
一位身披璀璨神甲,面容模糊,仿佛由光芒构成的裁决者,正端坐于王座之上。
一名神使匆匆进入大殿,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启禀裁决者大人!下界传来确切消息,那名为裴砚的变数,似乎准备孤身一人,前往九界虚空深处!”
王座上的裁决者身体微微前倾,那片模糊的光影中,仿佛有两道足以洞穿万物的精光一闪而逝。
“哦?孤身前往法则的绞肉场?”
祂的声音宏大而冷漠,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评论一只蝼蚁的动向。
“真是……愚蠢得可爱。”
裁决者缓缓抬起手,神殿中的光芒都为之黯淡。
“传令下去,启动‘神罚天网’,封锁虚空奇点周围的所有界域。他不是想当开天辟地的盘古吗?”
神殿中,回荡起祂冰冷无情的笑声。
“那本座,就亲自去送他上路,用他的神魂与道果,为这即将被我等净化的旧世界,献上最后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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