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的阳光毫无怜悯地倾泻在甲板上,将“镇远号”的铁甲晒得滚烫。永兴四年六月十一,大明环球航行舰队旗舰镇远号的舰长沈括(注:借用历史人物之名,实为虚构角色)放下手中的黄铜望远镜,镜筒上凝结的海盐颗粒在他指尖留下微涩的触感。
“测深。”他的声音平稳,穿透了印度洋的湿热海风。
“水深五丈七尺,海底细沙,堪称良港!”测深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新天地的兴奋。
眼前这片陌生的海岸线,墨绿色的丛林如巨兽般匍匐,与中原、南洋迥异的植被散发着原始而危险的气息。沙滩并非金色,而是一种富含矿物质的赭红色。根据林奇先生留下的海图,这里被标记为“非洲东岸”,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与笔记中的大陆。
最先登陆的探险小队由百户张懋率领,他们刚将象征主权的龙旗插上沙滩,异变陡生。数十个身影从丛林边缘显现。他们身材高大,肤色如墨,手持打磨尖锐的长矛,身上涂抹着红白相间的赭石颜料,眼神中充满警惕与野性的审视。他们呈扇形散开,动作矫健如猎豹,瞬间对登陆小队形成了包围之势。
空气骤然凝固。大明水手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新式燧发枪,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上。冲突一触即发。
沈括在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武装冲突是下下之策,林奇大人离京前的嘱托言犹在耳:“此行为扬威,更为求知,切不可恃强凌弱,徒增杀孽。”
“收起火枪!”沈括果断下令,“升起林先生准备的图腾旗!”
一面巨大的丝绸旗帜在镇远号主桅升起。旗帜上并非张牙舞爪的龙纹,而是用明快色彩绣着林奇根据古籍推断出的非洲生物——威严的犀牛、优雅的长颈鹿,以及环绕的星辰与河流图案。这是“倒置冰山法则”的运用,不直接展示武力,而是展示超越对方认知的博学与善意。
果然,岸上的土着战士们看到这面前所未见的旗帜,动作明显迟疑了。他们交头接耳,指着旗帜上的图案,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沈括抓住时机,命人放下小艇,他只带着两名通译和四名捧着礼物的水手登岸。他手中拿着一本林奇亲绘的《万国风物图鉴》,翻到描绘非洲草原的一页,向着那位看似首领、戴着华丽羽毛头饰的战士展示。
“大明,朋友。”沈括用刚学会的土着词汇,配合着温和的手势。
土着首领凝视着图鉴上栩栩如生的狮子和斑马,又抬头看了看沈括,眼中的敌意稍减。他上前一步,用手指点了点图鉴上的犀牛,又指了指丛林深处,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通译连忙记录:“其语中‘犀牛’称为‘恩格鲁’。”
紧张的气氛开始消融。沈括适时送上礼物:并非金银,而是光滑的瓷器、色彩鲜艳的丝绸,以及几把锻造精良、却未开刃的短刀。首领抚摸着丝绸,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又敲了敲瓷碗,聆听那清脆的回响。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算是友善的表情。
通过艰难的图画与手势交流,沈括得知这个部落自称“马赛”,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他邀请马赛首领登舰参观。
当马赛首领踏上镇远号钢铁甲板,抚摸着那冰冷的、巨大的线膛炮管时,他脸上露出了近乎敬畏的神情。这种超越他理解范围的巨物,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沈括没有演示火炮,而是命人演示了望远镜、指南针,以及最关键的——一台小型手摇发电机点亮了一盏电灯。
灯泡在赤道阳光下并不耀眼,但那凭空产生的、稳定的光芒,让所有马赛族人惊呼为神迹。
“此地,大明皇帝陛下,永兴天子,将赐名‘永乐湾’,以彰和平永乐之意。”沈括庄重宣布。立碑仪式开始。
这块高达九尺的汉白玉石碑,由随船工匠精心雕琢。碑文正面铭刻“大明永兴四年,星槎万里,至此南溟,立石为记,永镇海疆”,背面则用图画形式记录了与马赛族的友好相遇。
在数百名马赛族人的注视下,沈括没有使用人力,而是指挥船员操作一台小型蒸汽起重机。伴随着锅炉的轰鸣和蒸汽的喷涌,沉重的石碑被巨大的机械力量稳稳吊起,精准地安放在预先用水泥浇筑的基座上。这充满工业力量感的一幕,深深烙印在每一位目击者心中,完成了从“神秘访客”到“天朝上国”的形象确立。
马赛首领目睹全程,沉默良久,最终他取下自己的一串骨质项链,郑重挂在沈括颈上。他用部落最古老的礼仪,亲吻了石碑的基座,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大明……朋友。石头……守护。”
当晚,舰队在永乐湾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宴会。随行的农学家在勘探周边环境时,有了惊人发现。年轻助手徐光启(注:艺术加工)兴奋地跑到沈括面前,手里捧着几颗奇特的种子和一块凝固的乳白色胶块。
“沈舰长!您看!此树割之流出白浆,凝固后竟坚韧无比,弹性惊人!林先生笔记中曾预言过的‘橡胶’,定是此物!”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还有这些,当地人称‘咖啡’的红色果实,以及几种前所未见的薯类!”
沈括接过橡胶,用力拉扯,感受着那惊人的延展性。他想起林奇笔记中关于“橡胶轮胎”、“密封件”对未来工业革命决定性作用的描述,心头巨震。这看似不起眼的发现,其战略价值或许远超一船黄金。
与此同时,无线电室内也传来了捷报。随着高大的天线在永乐湾岸边的礁石上竖起,经过紧张的调试,耳机里终于传来了微弱但清晰的断码信号。
“报……舰……队……位置……广州……收到……请回……”
虽然延迟高达两个时辰,但这是跨越三千多里印度洋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跨洲际无线电通讯。它意味着,大明帝国的意志,从此可以实时抵达全球任何一个角落。
沈括立于舰桥,遥望北方。永兴天子年轻而坚毅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而更远处,是那位在北疆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引路人——林奇先生。
“北疆的石油灯已经点亮,星槎万里正当时。”沈括轻声自语,将手中那份报告橡胶发现的电文捏得更紧了些。世界的棋盘已经铺开,而大明,落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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