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岚历八百二十年,四月十二日。
战事暂缓……
南区的天,依旧蓝蒙蒙的,只是那呛人的硝烟味淡了些,换成了更深沉的、烧焦木头混着湿泥和隐约腐臭的气息。
倒塌的屋舍像巨兽的残骸,胡乱堆叠着,偶尔有幸存的老鼠窸窣穿过断梁。
哭声也哑了,或是逃远了,或是哭不动了,只剩一片劫后的死寂,压得人胸口发闷。
银染暂歇在一处侥幸未完全塌毁的大宅偏厅里。
窗棂碎了大半,风飕飕地灌进来。
他也不在意,独自坐在一张蒙尘的太师椅上,跷着腿,捧着那杆黄铜烟枪,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青烟袅袅,模糊了他那双细长眯缝的眼,也模糊了厅堂梁柱上精美的、如今却沾满污渍的雕花。
肩头的梧桐鸟缩着脖子,羽毛有些戗乱,偶尔啄理一下。
烟丝快燃尽时,影钊的身影如同从墙壁阴影里渗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中,单膝点地。
“银染大人,”声音压得低,带着风尘仆仆的涩,“兄弟会的人来了。”
银染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烟枪燎过喉咙的哑。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往那暗红的烟锅里又按上一撮金黄的烟丝。
脚步声响起。
不重,却杂乱,带着市井街巷特有的那种松垮又警惕的节奏。
几个身影出现在破败的厅门口,挡住了外面灰白的光。
清一色的黑呢制服,浆洗得挺括,却难免沾了些赶路的尘土。
头上都戴着圆顶硬礼帽,帽檐压得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紧绷的线条。
每人腰间,都醒目地别着一杆火铳,长的挎在肩后,短的插在腰侧皮套里,枪柄被摩挲得油亮。
是兄弟会的人。
领头那人个子不高,身形精悍,率先摘下帽子,夹在腋下,露出剃得青亮的头皮和一张饱经风霜、带着刀疤的脸。
身后几人也齐齐脱帽,动作算不上多么整齐划一,却自有一股沉甸甸的、刀头舔血混出来的煞气。
“银染大人。”领头的声音粗粝,像砂轮磨过铁器。
银染这才撩起眼皮,墨绿的瞳孔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在那几杆火铳上停了停,又落回烟锅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你们再来晚点,”他开口,声音温吞,听不出喜怒,“仗就打完了。是来给铁甲军收尸,还是给我收尸?”
那领头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不算笑的笑:“请您谅解,银染大人。兄弟会……毕竟是地下讨生活的,不是您手底下的正规军。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平日里传个信儿、探个消息、摆平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还在行。这等泼天的大阵仗,又是突然砸下来,集结人手、调配家伙,总得费些工夫。”
“工夫?”银染轻轻哼了一声,烟枪在指尖转了个圈,“现在集结了多少人?”
“能打的,凑了差不多五千之数。”领头人挺了挺腰板,“特地带过来,支援南区。后续的清剿、维稳,您放心,交给兄弟们。”
银染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人数的多寡并不甚在意。
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的眼缝里透出一点精光。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今晚的菜价,“岚安城那边……抓住的那两个人,叫……解时序,和慕松媛。官方拷问了几天,吐出点什么有用的没有?”
领头人摇了摇头,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神的细微变化。
“据城里传来的最新线报,嘴硬得很,什么都没问出来。用的是老法子,熬鹰、水刑、针砭……能上的都上了,人是废了大半,有用的字,一个没有。”
厅内一时沉默,只有银染吸烟时烟丝燃烧的细微哔剥声。
那领头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开口,声音更压低了几分:“还有一件事……城里刚传来的急讯。地下城……被人劫了。”
“嗯?”银染吸烟的动作顿住了。烟枪停在半空,一缕青烟笔直上升。
“这消息封锁的紧,昨天才知道。就在保卫战开打第一天,看地下城的皇家卫被抽走不少,就留下三人,死了两个,晕过去一个。牢门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熔开的,手法……很邪门。”领头人语速加快,“里面关押的死囚、重犯,跑了不少……”
“晕过去的那个看见什么没?”银染端着烟枪追问。
“据说没有……”
银染慢慢放下烟枪,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丝,那缝隙里墨绿的寒光让厅内的温度都似乎降了几分。
“地下城那地方……关的都是些该烂在泥里的货色。跑了也就跑了。只是……”他声音沉了下去,“最底下那层,单独关押的那个……也跑了?”
领头人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擦拭,硬着头皮道:“是……有人……把庄道弥,给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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