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之下,却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着这里的一切。
村西头的古井里,昨夜还清澈的井水今晨竟泛起浑浊,井底的吊桶摇晃着撞在井壁上,发出“咚“的闷响,井绳上的青苔滑腻如油; 打水的二丫刚把木桶提上来,就见桶沿漂着几片从未见过的枯叶,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吓得她尖叫着打翻了水桶,水在青石板上漫开,倒映出天上迅速聚集的乌云。
当周围村落都在时代的浪潮中焕新,白墙黛瓦的新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砖缝里还留着水泥的潮气,充满生机与活力时,长生居的三间茅草屋却依旧坚守着岁月的痕迹。
茅草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黄泥巴山下的小山包前,四周的狗尾草已长到半人高,草叶上的细毛在风中颤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拂过草尖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鹧鸪啼鸣——这种鸟在当地被称为“冤鸟“,传说会为含冤之人啼鸣。
这个名为黄莲嘴的小山包,名字中透着一丝苦涩与神秘。
山包上裸露的岩层呈赭红色,雨后会渗出铁锈般的水痕,顺着岩缝流淌,在山脚积成小小的水洼,水色如血,饮过的牛羊常会无故癫狂; 几株古老的松柏倔强地生长在岩缝中,虬曲的枝干如同饱经沧桑的手臂,在岁月的风雨中顽强抗争,树身上的刀痕是不同年代的村民留下的祈愿标记:最深的一道刻于光绪年间,据说是为了祈求丰年;最浅的则是去年刻的,旁边用红漆写着“平安“二字。
而山包下的碾房弯,宛如一个深邃的秘密,将长生居紧紧藏在其中。
废弃的碾盘上还残留着稻谷的碎屑,阳光照过碾盘的凹槽,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石碾子边缘的凹槽记录着无数个丰收的季节——最深的纹路足有半寸,是民国二十三年那场大丰收时磨出来的,那一年的稻穗饱满得能压弯竹扁担; 碾房的木门早已腐朽,门轴上的铜环锈成了绿色,推开门时,“吱呀“的声响能惊起梁上的蝙蝠,黑压压一片掠过头顶。
传说中,长生居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历经无数风雨的洗礼和岁月的侵蚀。
梁柱上的纹路呈螺旋状向上攀升,是时光留下的深刻印记,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一个甲子的轮回——最底端的纹路已模糊成一片,据族谱记载是顺治年间所刻; 屋顶的茅草经过七代人的更换,在风雨中顽强地坚守着,最新的一层是老矮子去年秋收后亲手铺就的,用的是晒干的稻草,带着阳光的味道,草茎里还夹着几粒未能脱壳的稻粒。
即便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它依然顽强地屹立不倒,如同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
屋檐下悬挂的铜铃是民国年间的物件,铃身上刻着“平安“二字,笔画被岁月磨得圆润,铃舌上缠着细细的红绳,那是矮大娘去年求来的平安绳,绳结打得是“万字结“,寓意万福万寿; 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五声一组,间隔均匀,像是在传递某种密码,连村口的老狗听到这铃声,都会竖起耳朵朝这边张望。
每到夜晚,月光洒在茅草屋上,银辉透过稀疏的茅草屋顶,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打碎的镜子。
屋内昏黄的灯光透过斑驳的窗纸,窗纸上的剪纸是矮大娘亲手剪的喜鹊登梅,只是梅枝的剪痕有些歪斜,像是被人刻意撕过又粘好; 偶尔有夜行动物跑过窗下,黄鼠狼拖着蓬松的尾巴,在窗台上留下几枚梅花状的脚印,惊起一阵细碎的响动,仿佛能让人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岁月。
我曾帮老矮子撰写家信,那时站在茅草屋前,望着斑驳的土墙和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顶——茅草间还夹着几束干枯的艾草,是端午时用来驱邪的,墙根处的裂缝里长着几株马齿苋,这种野菜在当地被称为“长寿菜“。
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提议将这里改名为长寿居,在我看来,老矮子家世代长寿,这无疑是他们家族最大的优势。
他们家族的男人,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庇佑,个个都能跨越一个甲子的时光。
老矮子的祖父活到了九十六岁,临终前还能清晰地背诵年轻时学的《石匠三字经》; 曾祖父更是享年一百零三岁,下葬时棺木旁陪葬的钢凿,刃口依旧锋利如新; 而关于长寿的极限,更是难以估量; 据说在长生居最鼎盛的时期,一张用上好楠木打造的床上竟同时躺着五辈矮老太爷,最年长的那位已逾百岁,仍能清晰地讲述咸丰年间的往事——他说亲眼见过太平军路过此地,为首的将领腰间悬着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和火罐宝一样的红光,这是何等令人震撼的场景!
仿佛这里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延续着家族的命脉,让家族的传承生生不息。
家族中流传着古老的传说,据说矮老太爷们在弥留之际,会看到祖先的身影前来接引,那些身影穿着清朝的马褂,袖口绣着石匠工具的图案,他们的灵魂将融入这片土地,继续守护着子孙后代; 这些传说在家族中代代相传,写在泛黄的族谱空白处,墨迹早已发黑,旁边还画着简单的符咒,据说是能增强祖先庇佑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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