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石桥猛地一沉，林七整个人像被无形巨手往下拽。他血红的眼珠子往下一扫，魂儿差点飞出去——桥身中段那截黑岩基座正寸寸崩裂，磨盘大的石块混着青苔冰雹般砸向漆黑河面，溅起的墨色水浪足有丈高。
断裂带离他不到五步！碎石雨点般砸在背上，叶清瑶的身体跟着剧震。
跑！往对岸跑！
这念头烧穿了脑子。林七喉咙里炸出半声嘶吼，拖着那条废腿，用那条还能使点劲的胳膊死命箍紧背上的人，另一只手抠着桥面湿滑的岩棱，手脚并用地往前扑！
桥面在脚下疯狂震颤，碎石簌簌滚落。每一步都像踩在浮冰上，随时可能坠入深渊。背后是震耳欲聋的崩塌轰鸣，硫磺恶臭混着水腥气直冲鼻腔。他不敢回头，血红的眼珠子只盯着对岸那个黑洞洞的出口，干燥的冷风像钩子，挠着他求生的本能。
三丈！两丈！一丈！
桥头近在咫尺！岸边坚实的黑色岩地触手可及！
就在他前脚几乎要踏上岩岸的瞬间——
轰！！！
脚下最后一段桥面彻底塌了。
支撑桥身的巨岩如同被抽了脊梁，猛地向下垮塌，林七只觉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重，连带着背上的叶清瑶，如同断线的秤砣，朝着下方翻涌的漆黑河面直直坠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裹着腥气，劈头盖脸砸上来，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破烂的衣衫，冻得他骨髓都在打颤，水流湍急，裹挟着坠落的碎石，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他呛了一大口腥臭的河水，肺里火烧火燎，眼前一片昏黑！
“清瑶！”混乱中他嘶吼出声，声音被水流吞没。他拼命蹬腿，那条废腿毫无知觉，像截烂木头拖在身后。仅剩的好腿在冰冷的水流中徒劳地划动，试图稳住身形。背上叶清瑶的重量死死拖着他往下沉，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
林七的心瞬间沉到冰河底！他猛地吸一口气，冰冷的河水混着血腥味灌进喉咙。他不管！用尽全身力气，手臂在水中死命一划，身体借着水流猛地向上一窜！另一只手在水下疯狂摸索，终于抓住了叶清瑶后颈冰冷的衣领！
他死死攥着，如同抓住最后的稻草，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她往上拽，叶清瑶的头终于破出水面，湿透的黑发紧贴在惨白的脸上，口鼻紧闭，毫无声息。
水流太急了，裹挟着他们，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朝着下游急速冲去，巨大的落石还在不断砸入水中，激起恐怖的漩涡和浪头。林七死死抱着叶清瑶，用身体挡开几块擦身而过的碎石，后背被撞得生疼。他只能勉强把头露出水面，每一次换气都带着冰冷的河水和绝望。
河面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洞顶垂下的磷光钟乳石在急速后退中拉成扭曲的光带。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和水声。
不知被冲了多久，水流似乎缓了一些，河面也开阔了一些，不再是狭窄的河道，更像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水流在这里打着旋，形成一个个缓慢移动的漩涡。
林七抓住这喘息之机，拼命划动那条好腿，拖着叶清瑶，朝着最近一处露出水面的黑色礁石艰难地游去。礁石不大，湿滑冰冷。他用手肘死命扒住礁石边缘，用尽最后力气，连拖带拽，终于把叶清瑶和自己半拖上了礁石。
两人瘫在冰冷的石面上，像两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肋下的剧痛，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往下淌，冻得他牙齿打颤。叶清瑶歪在他旁边，毫无声息，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乌紫。
林七挣扎着坐起，抹了把脸上的水，血红的眼珠子警惕地扫视四周。巨大的地下湖死寂一片，只有水流缓慢流淌的汩汩声。洞顶的磷光微弱地照亮水面，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矿物和腐朽水草的气息。
没有路。只有水。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他低头看向叶清瑶，伸手探她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心头发紧，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冰冷，脱下那件早已湿透破烂的帆布马甲，拧了拧水，胡乱裹在她身上，试图保留一点微不足道的体温。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寒波动再次从叶清瑶冰冷的身体深处荡漾开来。
波动扫过林七冻僵的皮肤，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他猛地低头！
只见叶清瑶那只垂落在礁石边缘、浸泡在冰冷河水里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艰难地再次向上翘起了一点点。
指尖正对着地下湖深处某个方向。
林七血红的眼珠子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抬头，顺着她指尖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洞顶垂下的磷光钟乳石稀疏了许多，光线更加昏暗。但在那片黑暗的尽头水流的去向，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不是磷光，是一种更稳定更纯粹的白光，如同黑夜尽头遥远的灯塔。
林七的心脏狠狠撞了一下胸口。
出口？还是别的希望？
他不再犹豫，一把抄起叶清瑶冰冷僵硬的身体，再次甩到背上，用湿透的布条死死捆紧，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混着冰冷的河水腥气。他拖着那条废腿，用那条好腿猛地一蹬礁石边缘。
噗通！
两人再次坠入冰冷刺骨的漆黑河水。
林七用那条好腿疯狂地蹬水，手臂划动，拖着叶清瑶和废腿，朝着那片黑暗尽头那点微弱的白光亡命游去。
水流推动着他，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那点白光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放大。
不是错觉！真的有光！
白光来自地下湖尽头一处巨大的岩石豁口，豁口内部似乎有人工光源。
豁口边缘水流正急速地向里涌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入口。
那点白光就在漩涡深处。
生路？还是另一个陷阱？
林七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漩涡入口和深处的白光。背后，冰冷的河水如同死神的呼吸。他没有选择！
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拖着叶清瑶，朝着那急速旋转的巨大水流漩涡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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