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一声饱含着无尽眷恋与渴求的呓语,在昏暗的卧室中幽幽消散。
罗兹瓦尔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异色的瞳孔中,迷蒙的爱意与深深的失落交织,迟迟未能散去。
又是那个梦……一个对她而言既是无上甘霖,又是残酷折磨的梦境。
在这个早已失去了那位大人的世界里,唯有在虚幻的梦境中,她才能再次窥见老师的身影。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梦中触碰到的、老师那虚幻而又真实的触感与温度,那份短暂的慰藉是如此甜美,甜美到每一次梦醒时分,巨大的空虚感都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
为了将这份虚幻的感触重新降临到现实,罗兹瓦尔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灵魂。
带着这份深入骨髓的执念,她伸出手,探向枕下。那里存放着在与老师梦中相会后,唯一能稍稍抚慰她那被失落感疯狂侵蚀的内心的东西——也是她通往唯一目标的钥匙。
一本封面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书籍,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出。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是复活强欲魔女艾姬多娜的蓝图。她缓缓地将其翻开。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本只是想确认下一次行动所需的玛娜是否已然积蓄足够……
然而——下一秒,罗兹瓦尔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
书页上显现的内容,让她瞬间从温暖的床榻坠入了万丈冰窟,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关节都因极致的寒冷与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股足以冻结思维的冰冷感在颅内疯狂窜动。
“不…这不可能……!”
一声嘶哑的、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绝望的低吼从她喉中挤出。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濒死野兽的哀鸣。
此刻,她那原本画着小丑妆容的面孔,因极致的恐惧与希望崩塌的绝望而扭曲,狰狞得如同恶鬼。
她那伟大的、唯一的、支撑她苟活至今的希望,就在此刻,被这本她最为信赖的书籍,以最直接的方式否定了。
——————
“喂喂!你们给本大爷等一下!立刻停下!就现在——!”
在圣域那略显荒凉的小道上,加菲尔气急败坏的吼声回荡着。他奋力想要拉住前面那两个执意前行的人,却发现自己的阻拦如同螳臂当车,无论是那个黑毛,还是那个平日里还算讲道理的蓝毛根本拉不住。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挫败与愤怒,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昴刚刚吐露的、在他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的“情报”。
就在刚才,昴的哭泣声好不容易停歇,加菲尔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她紧接着就说出了更加惊世骇俗的话——罗兹瓦尔,想要杀掉所有人,甚至早就雇佣了杀手袭击宅邸,现在还打算召唤三大魔兽之一的“大兔”来毁灭一切!
开什么大陆玩笑!
加菲尔承认,他是不怎么喜欢罗兹瓦尔那个整天画着小丑妆、阴阳怪气的神经质家伙,但对方好歹也是收留了他们姐弟、并且被姐姐和拉姆极为敬重的人。你说罗兹瓦尔哪天突然发疯烧掉几座房子,或者用他那恶趣味的魔法搞出什么麻烦,加菲尔或许还会将信将疑。
但是,杀掉所有人?这简直荒谬到可笑!那个小丑图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更让加菲尔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有些火大的是卡莱尔的反应。就在他刚想嘲讽昴是不是试炼失败导致失心疯、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这个蓝毛骑士竟然相信了!不仅相信了,此刻还一脸凝重地要拉着昴去找罗兹瓦尔当面对质!
这家伙的脑子被恋爱腐蚀光了吗?!
加菲尔不是不理解男人在恋爱中会变傻,就像他自己,如果拉姆对他说些什么,哪怕听起来再离谱,他大概率也会尝试去相信。
但是,这种程度的情报——如果拉姆跑来跟他说罗兹瓦尔要召唤大兔杀光所有人,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拉姆今天心情不错,居然有闲心逗他玩了!
“抱歉,加菲尔,但我必须前去确认。如果最终证明是我们误会了罗兹瓦尔大人,我会亲自向他负荆请罪。”
卡莱尔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侧过头,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他那副理所当然要去“求证”的姿态,让加菲尔气得牙痒痒。
而一旁的昴,在听到卡莱尔口中那句自然而然的“罗兹瓦尔大人”时,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死死攥紧,大人?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杀人魔、一切悲剧的元凶,也配被称为“大人”?
回想起上一个轮回中亲眼所见的、由罗兹瓦尔一手导演的血色地狱,那冰冷的绝望与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再次涌上心头。
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于那个小丑,恐怕永远都不可能产生憎恨与杀意之外的情绪了。而这一次,胸中翻涌的怒火,其炽烈程度甚至超越了以往面对帕克时的、面对裘斯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怠惰大罪司教时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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