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澄澈的天空没有一丝阴云，可骤然而起的秋风却是扫过了一地的落叶。
还真是让芝兰说对了，就因着前两日淋了雨，袖娘果真就着了风寒，此刻正倚靠在床榻上捧着一碗汤药叫苦不迭。
【砰！】
得知真相的孙少卿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当下便疾步来了雅韵轩，又是如之前一般，抬脚便踹开了里间的门。
袖娘与芝兰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一愣。
“李袖娘！”随着房门大开，随之而来的便是孙少卿的怒吼。
【糟了。】
芝兰抬眼望去，眼见孙少卿来势汹汹，顿时心底大震，可她须臾之间便也反应过来，随即连忙迎上去挡住他的视线，福身开口道：“孙少爷来得正好，您快劝劝夫人，她正闹小脾气不肯喝药呢！”
芝兰的话音未落，袖娘眸中早已带上了稚气，嗓音里皆是小孩子般的倔强：“我不喝，我就不喝！”
可眼下主仆二人的动作落在孙少卿眼中却更是让他觉得怒火中烧。
“李袖娘你还在掩饰什么！”孙少卿抬手推开面前阻拦的芝兰，手上青筋暴起，上前一步便掐住了袖娘纤细的脖颈。
孙少卿文采出众，是自小习文的没错，可孙德明为让他有自保能力，还是为他请了武学师傅，现下他的武功虽不如裴元修，却仍是比一般人有力许多，更何况此次还是在暴怒之下。
袖娘躲闪不及，手中的瓷碗也跌落在地，随着孙少卿手指渐渐收缩，她的面部也开始涨红：“表……表哥。”
“孙少爷，您快些松手，夫人她快喘不上气来了呀！”芝兰起身便看到了这一幕。
眼见袖娘双目涨红，怎么也挣脱不开孙少卿的钳制，芝兰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赶忙跪在床榻前，抬手试图掰开孙少卿的手。
“滚开！”孙少卿怒气未消，又是抬手扫开了芝兰，可掐着袖娘脖颈的手却是减轻了力度，“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嗯？”
现在的孙少卿就如来自地狱的魔鬼般可怖，双眼猩红，声音低沉森寒，似有无数的恨意自他眸中喷薄而出。
“表……表哥，袖娘……袖娘疼。”闻听此言，袖娘眸中的稚气犹在，出口的话更是稚嫩青涩，若是孙少卿不知道内情，怕是此时又会被她欺骗。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袖娘的示弱，让孙少卿徒增耻辱，思及孙老夫人的嘱托，他终是决定给袖娘再留一丝颜面。
随着房门紧闭，孙少卿缓缓松开了掐住袖娘的手，眸中皆是疲惫的意味：“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不必再装下去了。我只问你一件事，夫妻数载，你为何要欺骗我？”
“呵！”袖娘稚气的眸子渐渐清明，她仍是倚靠在床榻上，笑得凄楚，“骗你？你是指哪一次？”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么？”孙少卿眉间褶皱渐深，眸中的疲累又一次被怒火覆盖，“你可知，自你滑胎之后，我有多么的愧疚！直到今日我才知晓，这流掉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而他和我都只是你众多算计中的一步而已！”
“愧疚？真是可笑！”袖娘伸出手拂在自己剧烈震动的胸口上，竟因为笑得太大声激烈咳嗽起来，“咳咳咳！你所谓的愧疚就是相信别人对我的陷害，你所谓的愧疚就是宠妾灭妻，你所谓的愧疚就是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你已经是我的正妻了，将来这丞相府也将是你主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说陷害，谁能陷害得了你，如今的结果，便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孙少卿微微阂了阂眼，侧过头去，眼下他却是不想看到袖娘如今这疯魔的模样。
“我害了我自己？不！是你！是孙家！若不是为了你们孙家，我怎会给自己下药导致身子亏损！可你们呢？眼见我不能生育，便迫不及待地给你纳妾，分去我的宠爱！你以为你那柔弱的妾室又是什么好东西，她暗指婢女攀污与我，可你却丝毫不去考证，竟直接与我疏离，你说我咎由自取，可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袖娘的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一双手紧紧地揪住胸前的衣襟，直至手指泛白，毫无血色。
“玲珑以死相告之时，芊儿尚在昏迷，她如何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且当时又有摄政王在场，玲珑又怎么敢诬告？”对于袖娘的指认，孙少卿自是不信。
在他眼里，孙芊儿与元娘一样，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而已，凭他这几年与她的相处，他也绝对不信孙芊儿是袖娘口中随意攀污之人。
“好！好！好！你果然还是有意偏袒她！既然你早已给我定罪，此刻又惺惺作态给谁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些装腔作势的低贱之人，这次也算是李元娘好运，让小桃当了替死鬼，一个庶女而已，凭什么和我争！”袖娘面上的恨意逐渐化为怨毒，整张脸也不似原来的娇媚，反而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扭曲。
“你现在怎么这么狠毒！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你可知摄政王为了阿元已经递口信进来，他直言要取你的性命，是我再三恳求才能留你至今，可现下你怎么就这么不知悔改！”孙少卿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狰狞的袖娘，他还是不能接受如此口出恶言的人，竟是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数载的妻子。
“是他要取我的性命，还是你们孙府早就容不下我了？如今我母亲没了，父亲也走了，我们李家除了我哥哥之外，便再也不能给你们提供任何有用的价值，所以你们也要大义灭亲了不是么？”袖娘横眉倒竖，眸中皆是讽刺。
闻听此言，孙少卿只觉得他不可理喻，既已证实了死侍所说的话，他也不再与袖娘辩驳，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负手而立：“明日便是摄政王所说的三日之期，届时，我会亲自将你交由摄政王处置，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孙少卿抬脚向着外间走去。
“你们休想看我的笑话！”袖娘望着孙少卿的背影，面露死灰，呢喃出声。
【砰！】
“姑娘！姑娘！”
孙少卿抬起的脚停滞在半空，半晌重重落下，他抬眼望着空中的飞鸟，胸口处涌上一股莫名的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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