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慈一时语塞，是的，打开以后，她来这里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只要把东西带回去，她就可以解除身上的蛊毒，可以坦坦荡荡地离开萨满耶，可以没有顾忌地同过去彻底道别，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可是，看着眼前人眼里的失落，晏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的，打开了它，也意味着同这里的一切道别。从此世上应当不会再有江辰暮口中的阿慈，从此他们便是再无联系的两个陌路人。
“这是我来这里的理由。”她别开眼，不愿意看他失望的样子。
江辰暮沉默了一会，看着她逃避的眼神，叹了口气道：“你还会回来吗？”
晏慈看向他，微微咬着下唇，没忍住问道：“你希望我回来吗？”
江辰暮抿着唇，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呢？晏慈仍然想问，或许理由是因为她所猜测的感情，或许同萨满耶当初留下她的原因相同，比起前者，晏慈更愿意相信后者。
她的确对他有所不同，有所期待也有所依恋。但她不确定这些东西，够不够以支撑她继续这样的生活，她也无法确定，他所表现的喜欢，是否是真心而非假意。
她这一刻发现，她对他的认识，其实多是以他为痴儿的身份下的了解，但其实，他同江辰宇真的不是同一类人吗？
此刻眼里的留恋与深情，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不是她生性多疑，只是她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让自己信服这突然的爱意，也或许她只是想逃避和自我欺骗。
“或许吧。”或许她到时候会有想要再来一次的勇气，或许到时候她只想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江辰暮退后一步，有些勉强地笑道：“不管怎样，既然都是北行，那就等我们到了裴州再说吧，就当我为你送行。”
“好。”
江辰暮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方转身出了门。
门外，展斯站在院子里，见他出来了，方上前道：“王爷，翎歌她……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江辰暮抬头看了眼天，也不知明日会否晴朗。
“她知道了。我方才和她说了。”他轻声道，然后转身沿着长廊要走。
展斯闻言瞪大了眼，忙跟上在他身边追问：“这么突然？那，王妃……晏慈她怎么说？”
听到他这突然的改口，江辰暮停下了步子，皱了皱眉，说：“只要她还在我身边一天不走，她便是我的八王妃，不必改口。”
展斯暗自拍了拍自己的嘴，忙道：“是，是王妃。那，你把钥匙的事告诉她了？”
江辰暮继续往前走，一边回到道：“没有，等到了裴州再告诉她吧。”
展斯原还想多问几句，但见江辰暮走得极快，又一脸旁人勿进的表情，没敢继续就着晏慈的问题问他，只好岔开话题。
“那，翎歌她，这件事你要告诉王妃吗？”
“不用，她明天见到了自然会知道。”
展斯抬手摸了摸头，就此打住。
这一晚，江辰暮没再回房里，而是在书房待了一晚上。
他们都明白，从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他们之前，就注定了要有新的距离。
他们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去逾越这个距离，因此心照不宣地选择逃避。
这夜雨停了后，次日虽非晴朗，但好歹不再继续下雨。
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便离开梅居前往了城中码头，那里有江辰宇安排好的船只在等他们。
上了马车后，晏慈和江辰暮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江辰暮看上去有些倦色，许是夜里没有休息好，此刻靠在一角闭目养神。
晏慈也是难得没有睡好，昨夜里思来想去，便是料到了今日两人之间的尴尬相处。
她心里叹了口气，也只好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原以为接下来不过就是一路平稳地过去了，却没想到在码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她今日穿的很是简单，一身素白的长衣，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背上带了个小小的包袱，就这么站在码头上，清清冷冷如一支雪梅。
“翎歌？”晏慈走上前几步，同她招呼道。
她冲她笑了笑，做了个手势，大概是同晏慈在打招呼。
晏慈点点头，又偏过头看向身后的江辰宇和江辰暮。
江辰暮表情无异，看上去毫不吃惊，想来应该是知道的。而江辰宇却是转过了身，先一步上了船，像是逃避她们的目光一般。
虽说晏慈对于翎歌的出现很是意外，但是从私心来讲，她的出现带给她的更多还是惊喜。
至少此刻她脑中不必一直回旋着昨日两人的对话。
也算是让她有了一个理由去摆脱那份尴尬。
上了船后，江辰暮没有和晏慈一间房，大概是他吩咐过了，直接便让晏慈和翎歌在一件房，而他则在靠近江辰宇的卧房边上。
晏慈心底多少有些感激他的这份体贴。
下面的人把东西都搬上船后，船便要开了，几个人都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散开。晏慈带着翎歌，跟着船上早先安排好的侍从去找自己的卧房。
进了房后，晏慈拉过翎歌在桌边坐下，便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翎歌从包袱里拿出纸笔，在桌上摊开后写道：“八王爷让我来的，算是再给我一个机会，另外，也是怕你一个人闷，让我陪着你。”
晏慈看着纸上这几个字，一时哑然。
昨日他去了临月楼，便是为了这件事吗？
虽说或许并非完全为了自己，但是他能有这份心，晏慈的确是有所感动的。
翎歌见她盯着那几个字发愣，便将纸拉过来，又写了一行字。
“昨日他来见我，离开时说他打算把他扮痴儿的事情告诉你，你应当都知道了吧？”
晏慈点点头，说道：“是的。”
“八王爷是极好的人，他待你是不一样的。”怕她不信似的，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八王爷待人一向真诚，他做的每件事一向都是好的。”
晏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将他说得这般好，可越是如此，她心底越是没来由地想要逃避。
因此她只是笑笑，而后岔开话题，同她聊些轻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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